第135章 知更鸟（2/2）

魔晶中传来低沉而忠诚的回应。

“计划调整。”

艾尼娅的目光落在王国地图上，指尖点向东南行省和南部矿区：

“特别税法案一旦颁布，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人手，在受影响最严重的区域散播消息——重点强调，这项税赋的提议和推动，主要来自于艾尼娅·艾法夫尼亚王女殿下，是为了填补她之前‘激进举措’造成的国库亏空，以及为她未来的‘宏大计划’积蓄资金。”

魔晶另一端沉默了一瞬，显然被这个近乎自毁的命令所震惊：“殿下，这…这会让您成为众矢之的，所有民怨都会指向您，这种无妄之灾您为何...”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艾尼娅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殉道者的狂热与平静。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疯狂的光芒：“然后，把十年前的事情拉出来聚焦，让民众的愤怒有一个清晰的目标。仇恨需要焦点，而焦点…往往能汇聚起毁灭性的力量。这股力量，将焚尽一切。”

“可是殿下，您的声誉…”

“声誉？”

艾尼娅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往昔伤疤的嘲讽与彻底的释然。

“当压迫具象到一个人身上时，反抗的勇气…或许会更容易被点燃。”

——就像十年前，他们对我做的那样。

“同时，”

她继续下令，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读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让我们的人，混入可能发生的抗议和骚乱中。不是去平息，而是去引导——将破坏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但要将矛头清晰地指向我所代表的皇室权威，可以牺牲属于我名下的产业。”

——我要用我的骨血，为最终的清算铺路。

“殿下！”

巴顿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惜。

“执行命令，巴顿。”

艾尼娅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意志。

但很快，她的声音便软了下来，她想了想，而后对着魔晶轻声道：

“一直以来...谢谢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巴顿。去做吧，虽然我一直从未与你说明，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夙愿，所以...”

“成全我吧，因为已经...就要到最后了。”

久久沉默，魔晶那头，似是传来了一声啜泣和哽咽，巴顿颤声道：

“我...我明白了，殿下。”

艾尼娅关闭了通讯魔晶，书房内重新陷入寂静。

她再次看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她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和平景象，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愤怒的浪潮、以及…在浪潮之巅被彻底粉碎的自己。

无力感依旧存在，但至少它不再令人窒息。

十年前种下的绝望与仇恨，如今化为了最冰冷的燃料，注入她决意赴死的引擎。

即使注定毁灭，她也要让这毁灭成为一场最盛大的血祭。

她要用艾尼娅的一切作为祭品，去惊醒这个沉睡的、濒死的王国，去点燃那场迟来了十年的、针对整个腐烂阶级的最终审判。

无论是何种手段，只要能击溃躲在王国背后的那批阴影，艾尼娅都绝不手软。

狩猎季的欢闹声从远处传来。

此刻听来，像极了为她送行的、喧嚣而悲壮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