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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街角的暴力冲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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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家仆,看着他们的拳头一次次落在老杰克身上,看着老杰克的身体越来越无力,看着围观人群里有人悄悄别过脸,有人偷偷抹眼泪,却连一句劝阻的话都不敢说。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很清晰:“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他只是个老人……”

林恩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着一件亚麻衬衫,衬衫上的补丁是不同颜色的布,领口缝了又缝,露出里面磨破的线头,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却瘦弱的胳膊。他手里提着一个旧木盒,盒子的边角被磨得圆润,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锤子图案,应该是他学徒的标记。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白,显然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高个子家仆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少年,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他妈算哪根葱?也敢管老子的事?”

少年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脚跟磕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但他很快又站稳了,咬着牙,声音刚开始还有点发颤,可说到后面却慢慢稳了下来,眼睛里闪着一点倔强的光,像暗夜里的一点火星:“魔力结晶本来就不该收这么多……平民哪有那么多结晶……”

“啪!”

一鞭子突然抽了过去,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少年没躲开,鞭梢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亚麻衬衫瞬间破了个洞,翻起的皮肉上立刻渗出血珠,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地上,很快就被尘土盖住,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少年痛呼一声,踉跄着倒在地上,手里的木盒摔了出去,“啪”地撞在石板上,里面的工具撒了一地——一把小小的锉刀,一把断了柄的凿子,还有几块磨得光滑的木片,应该是他练习做活时用的。

“还敢顶嘴?”高个子家仆走过去,抬起脚,又狠狠踹在少年的肚子上。少年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着肚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砸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可他却咬着牙,没发出一声哭腔,只是肩膀在不停发抖,

“我告诉你,老爷说要多少结晶,就得交多少!谁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就是这个下场!”

围观的人更安静了,连之前偷偷抹眼泪的人都赶紧低下了头,把脸埋进衣领里,生怕被家仆注意到。

空气里只剩下风声和少年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家仆们粗重的呼吸声,沉闷得让人窒息。

林恩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杰克,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看着那些眼神麻木的围观者,看着家仆们嚣张的嘴脸,突然觉得灰石镇的天,比荒坡上初冬的薄霜还要冷。

那冷不是皮肤能感觉到的,是从心里透出来的,像一块冰,堵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他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的云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就像灰石镇的日子,看不到尽头。这里没有公平,没有仁慈,只有贵族的压迫和平民的苦难。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断断续续说的话,那时母亲躺在血泊里,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不甘:“林恩……别信他们说的……我们没偷结晶……他们是想要……想要灵植家族的植物秘术……”

是啊,灵植家族能培育出蕴含魔力的灵草,能通过植物感知天地生机,甚至能利用草药治愈魔力损伤——这些都是贵族们觊觎的东西。所谓的“盗窃魔力结晶”,不过是他们为了灭门找的借口。

老杰克终于撑不住了,他趴在地上,不再呻吟,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高个子家仆上前踢了他一脚,见他没反应,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个废物,打几下就不行了。”他转头对另外两个家仆说,“把他拖到庄园门口示众,让其他人看看,不交结晶的下场!”

两个家仆应了一声,像拖死狗一样抓住老杰克的胳膊,往布莱克庄园的方向拖。

老杰克的头在石板路上磕了几下,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林恩的心上。他口袋里掉出一个浅灰色的布包,布包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小花朵,应该是他孙女绣的,针脚虽然乱,却看得出来很认真。

布包摔在地上,散开了,里面是几株晒干的肺心草——叶片皱巴巴的,却还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还有半块干硬的黑面包,面包上能看到清晰的麦麸,边缘还有被咬过一口的痕迹,显然是老杰克舍不得吃,留着给孙女当午饭的。

一个家仆走过去,抬脚狠狠踩在布包上,布包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肺心草的碎末飞了起来,落在周围的石板上,黑面包被碾成了粉,和尘土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是面包,哪是尘土。

林恩的眼睛红了,眼眶里的湿意越来越浓,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他趁着人群混乱,悄悄绕到街角,从怀里掏出自己那小半块黑面包——油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面包的边缘有点发硬,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是他用半篓凝血草换来的生存希望。

他看了一眼家仆远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摊混着草药碎末和面包渣的尘土,咬了咬牙,蹲下身,把黑面包轻轻放在老杰克刚才趴着的地方。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株没卖掉的凝血草——那是他今天采到的最好的几株,叶片饱满,颜色深紫,蕴含的止血效果最好。

他把草放在面包旁边,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放一件珍贵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陶片,里面装着一点清水,是他早上从溪边装的,也一起放在了旁边——他知道老杰克可能用不上了,可他还是想多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他不敢多停留,怕被折返的家仆发现。转身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被打的少年还躺在地上,肩膀上的血还在流,染红了半边衬衫。林恩顿了顿,走过去,伸手抓住自己斗篷的下摆,用力一撕——布料发出“嘶”的一声响,他把撕下来的布片递到少年面前,声音很轻:“先把伤口包上吧。”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看到是林恩,愣了一下,然后接过布片,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还有点发哑。

林恩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感觉到少年肩膀的僵硬,也能看到少年眼神里的恐惧和不甘。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以后别这么冲动”,又或者“照顾好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在这样的世道里,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转身快速离开了街角,脚步比来时更稳,也更快。

怀里的油纸包空了,可心口却比刚才更沉。他想起母亲教他“枯荣感应”时说的话,那时母亲手里拿着一株刚发芽的灵草,眼神温柔:“林恩,你看,每一株植物都有生机,哪怕是在石缝里生长的小草,也在努力活着。每一个生命都该被尊重,不管是植物,还是人。”

可在这里,生命却像草芥一样被践踏。

林恩攥紧了藏在斗篷下的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伤口,血珠渗出来,沾在手指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必须离开灰石镇,必须去阿斯托利亚城,找到父亲——父亲当年去阿斯托利亚城参加灵植师交流会,之后就没了消息,他一定还活着。

他要找到父亲,查清灵植家族灭门的真相,为母亲报仇,为所有死去的族人报仇,也为老杰克,为那个少年,为所有被贵族压迫的平民,讨一个公道。

寒风又吹了过来,卷起地上的肺心草碎末,落在林恩的斗篷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布莱克庄园的方向,那里的石墙高耸,是深灰色的,上面爬着一些干枯的藤蔓,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庄园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家仆,手里拿着长矛,眼神冰冷,整个庄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灰石镇的生机,也困住了这里的平民,困住了过去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悲剧发生的他。

但现在,他要挣脱这牢笼了。

林恩深吸一口气,把斗篷的帽子拉得更低,脚步坚定地朝着远离集市的方向走去。风还在吹,可他心里的那点火焰,却再也不会被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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