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贤碎碎念轰敌，净心半口馍结缘（2/2）
“哼，雕虫小技，看本执事破了你！”刘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藏身在阵法保护之后，一处凹陷的岩壁阴影里，林野将外面的混乱和黑鳞卫的狼狈尽收眼底。虽然身体依旧像被一万头草泥马反复践踏过，但看到敌人吃瘪，尤其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刘执事开始掐诀破阵，一股邪火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欲再次点燃了他。
“咳咳…老瘸子…你这‘鬼打墙’…咳咳…能顶多久？”林野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
吴老瘸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正在施法的刘执事，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凝重：“这姓刘的有两下子！不是纯粹的草包！老子这临时用石头渣滓和血画的‘迷踪障’撑死了是地摊货！他要是铁了心用笨办法一点点磨，或者找准了阵眼…最多半炷香！”他快速扫视着周围，寻找着退路，但眼神越来越沉，显然情况不妙。
半炷香？林野的心沉了下去。别说半炷香，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小芸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就在这时，林野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依旧刺痛欲裂的手臂经脉，又扫过悬浮在头顶、散发着微弱圣光、还在他脑子里单曲循环“首孝悌”的《弟子规》…一个极其荒诞、极其大胆、堪称同归于尽的损招，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他的脑海！
“操！死马当活马医！”林野眼中爆发出赌徒般的疯狂光芒！他不再试图压制体内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源自之前灵脉爆炸残留的狂暴灵气！反而，他忍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用尽全部意志力，如同驱赶一群野马，强行引导着其中一小股最暴躁、最不听话的灵气乱流，不再冲击自身，而是…狠狠地、粗暴地…灌向了那本悬浮着的《弟子规》！
“给老子…响！大声点！！！”
就在那股充满毁灭气息的狂暴灵气接触到《弟子规》书页的瞬间——
“嗡——！！！”
那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线装书，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的喇叭！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刺目圣光！光芒之盛，瞬间穿透了吴老瘸布下的迷踪障的薄雾，将这片狭窄的矿道照得一片惨白！
紧接着！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
那宏大、庄严、充满无尽说教意味的圣人诵经声，不再是局限于林野脑内的精神污染！它被那股狂暴的灵气无限放大、扭曲、赋予了实质性的力量！如同千万个穿着古板长衫的老学究，拿着扩音喇叭，在矿洞里开起了重金属摇滚版的诵经大会！
声波！实质性的、蕴含着一丝混乱灵力的恐怖声波！如同无形的海啸，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猛地从《弟子规》的书页中爆发出来，狠狠地、无差别地朝着前方正在专心破阵的刘执事和一众黑鳞卫席卷而去！
“呃啊——！！！”
首当其冲的刘执事，正掐诀到最关键处，心神高度集中！这突如其来的、蕴含混乱灵力的“圣贤碎碎念音爆”，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更带着一股蛮横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在他的识海之上！
“噗！”他身体剧震，如遭重锤！手中凝聚到一半的破阵灵光瞬间溃散！法诀直接被打断！气血翻涌之下，一口逆血差点喷出来！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如同魔咒般的“首孝悌”在疯狂回荡！什么破阵思路，什么灵力运行，全被这魔音轰成了渣渣！
“什么鬼东西？！”
“我的头！头要炸了！”
“闭嘴！别念了！啊——！”
他身后的黑鳞卫更是不堪！他们可没有执事大人的修为护体，纯粹是靠着强健体魄和甲胄。这蕴含灵力的恐怖音波，对他们而言简直是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毁灭打击！有的抱着头盔（试图隔绝声音，但毫无卵用）痛苦地蹲下，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被震得心烦意乱，气血翻腾，像没头苍蝇一样烦躁地挥舞着武器，对着空气乱砍乱劈；还有的甚至被那持续不断的、高亢的“次谨信”刺激得精神崩溃，开始用头撞旁边的岩壁！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充满噪音的粥！
“好机会！”吴老瘸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他万万没想到林野还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骚操作！虽然那恐怖的噪音也震得他气血翻腾，耳朵嗡嗡响，但效果拔群啊！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简陋的“迷踪障”，在这混乱的声波和精神冲击干扰下，那层扭曲的薄雾似乎…更凝实了？迷惑效果反而因为敌人心神的彻底混乱而大大增强了！
“趁现在！走！”吴老瘸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被自己这招震得翻白眼、口鼻再次渗出鲜血、差点当场去世的林野，另一只手拽住被音波震得晕乎乎的小芸，朝着矿道深处一个极其隐蔽、被大量坍塌矿渣几乎完全掩埋的角落冲去！
那里，隐约可见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条早已废弃、被遗忘的古老通风道！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身后的矿道里，刘执事气急败坏的咆哮（被诵经声盖过）、黑鳞卫痛苦的哀嚎和混乱的撞击声、以及那依旧在顽强播放的“圣人碎碎念重金属摇滚”…混合成一首荒诞绝伦的逃亡进行曲。
吴老瘸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经验丰富的老鼹鼠，第一个扒开掩盖洞口的碎石矿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狭窄得令人窒息。
“小哑巴！快进去！”吴老瘸在里面低吼。
小芸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如纸、几乎失去意识、全靠吴老瘸在里面拖拽的林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混乱的声源方向，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活，像条小泥鳅，哧溜一下就钻进了那狭窄的洞口。
轮到林野了。他被吴老瘸死命往洞里拖拽，但剧痛和虚弱让他几乎无法配合。每一次身体与粗糙岩壁的摩擦，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强行塞进棺材的尸体。
“呃…放…放开老子…你们…走…”他意识模糊地呢喃着，只想放弃。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小手从洞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他血肉模糊的手臂！是小芸！她半个身子探在洞口，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里面的吴老瘸，拼命地把他往洞里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倔强和坚持：一起走！
林野看着那双眼睛，求死的念头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配合着拖拽，身体一点一点地挤进了那狭窄、黑暗、充满死亡气息的通道。
通风道内，是真正的绝境求生。
空间狭窄到无法抬头，只能匍匐前进。尖锐的岩石棱角无处不在，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剧痛。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呛得人无法呼吸。身后，那恐怖的诵经声和追兵的混乱声虽然渐渐远去，但死亡的阴影却如同实质般压在心头。吴老瘸在前方开路，用身体和手肘艰难地清理着障碍。小芸跟在林野身后，不时用小手推着他的脚，给他一点微弱的助力。
林野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拖行的破布，每一次摩擦都在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时，后背传来一股持续的、微弱的推力，还有小芸压抑的、带着焦急的喘息声。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的吴老瘸低吼一声：“到了！有岔口！安全了！”
三人终于从狭窄的通风道里挣扎出来，滚落到一个相对宽敞、布满厚厚灰尘的废弃小洞窟里。这里远离了战场，死寂得只剩下三人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林野瘫在冰冷的灰尘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经脉的刺痛和系统的饥饿惩罚如同跗骨之蛆。意识模糊中，他感觉自己像一截正在腐朽的枯木。
就在林野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时，一只冰凉、带着细微颤抖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小芸跪坐在他身边，小脸沾满了灰尘和汗水，像只小花猫，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初。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掏出了一个用相对干净的、洗得发白的破布包裹着的小小布包。她一层层极其郑重地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半块馍。
这半块馍，与之前那些散发着霉味、硬得像石头的窝头截然不同！它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玉石般的乳白色，表面光滑细腻，没有一丝霉斑或杂质。虽然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清香！仿佛凝聚了晨曦中最纯净的露珠和阳光的味道。在这污浊、绝望的矿洞深处，这块馍干净圣洁得如同一个奇迹。
小芸看着这半块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她伸出小手，极其珍惜地、轻轻地将这半块珍贵的馍掰成了两半。一半稍微大一点，她毫不犹豫地递到了吴老瘸面前。
吴老瘸看着那半块散发着纯净气息的馍，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死死盯着那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去接。
小芸又将剩下那半块稍小的、同样纯净无瑕的馍，递到了林野干裂的嘴唇边。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仿佛在供奉一件稀世珍宝。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野，里面充满了无声的期盼：吃下去。
林野的目光，从眼前这半块纯净得不似凡物的馍，缓缓移到小芸那张写满疲惫、担忧却又无比执着的小脸上。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纯净得不掺任何杂质的关怀和付出……
前世今生，在底层摸爬滚打，见惯了尔虞我诈、落井下石。他林野自认心硬如铁，反骨铮铮，只信自己，只求自由。他嘲笑系统强加的正能量，唾弃所谓的圣人道德。
可眼前这个小哑巴……
萍水相逢，自身难保。却在他濒死时不离不弃，用她仅有的、最干净的东西，试图给他一丝生机。
一股极其陌生的热流猛地冲上林野的鼻腔，酸涩得让他几乎控制不住。那块纯净的馍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在他那颗被戾气和系统折磨得麻木的心脏上，硬生生地…压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没有说谢谢。那些字眼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艰难地张开嘴，就着小芸微微颤抖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半块纯净的馍！
馍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温润的暖流瞬间弥漫开来！这暖流并非直接治愈他的伤势，却如同最纯净的甘泉，瞬间涤荡了他口中残留的血腥、霉味和苦涩！更神奇的是，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魔音灌脑的“圣人碎念”…竟然被极其短暂地压制、隔绝了一瞬！仿佛在污浊的灵魂上，短暂地覆盖了一层纯净的薄膜！
虽然身体依旧剧痛，经脉依旧刺痛，饥饿感依旧翻涌，但这一瞬间的“清净”和口中那纯净的滋味，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慰藉和力量！
他费力地咀嚼着，将那口纯净的温暖咽下，喉咙的刺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迎上小芸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咧开一个极其难看、带着血污却无比认真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小…哑巴…哥…记住了！以后…哥给你找…找最好吃的…堆成山…让你…吃到撑！”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承诺。这是林野的反骨，第一次为他人而弯，心甘情愿。
小芸看着林野的眼睛，读懂了他眼中的认真。她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纯净无瑕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吴老瘸默默接过了小芸递来的那半块稍大的纯净馍，却没有立刻吃。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润如玉的馍体，眼神复杂地在小芸和林野之间来回扫视，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唉…造孽啊…丫头…你这馍…是‘净心麦’揉出来的吧？这东西…吸天地初开那一缕清灵之气才能长成…凡间…几百年都未必能寻到一粒…更别说做成馍了…”他顿了顿，目光如电般刺向小芸，“你这丫头…身世…怕是大得能把这黑鳞矿洞都压塌啊！这东西都拿得出来…你家里…到底是遭了多大的难？”
“净心麦？”林野闻言一愣，猛地看向小芸。虽然不懂这玩意儿具体多珍贵，但吴老瘸那凝重的语气和“几百年未必一粒”的描述，足以说明一切！这小哑巴…到底是什么人？她把这等宝贝掰成两半给了他和老瘸子？就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就在林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际——
【警告！侦测到高纯度、无垢善意因果链接建立！链接目标：小芸（未知）→林野（宿主）。】
【链接性质：纯净付出，无索求。】
【分析…此链接对宿主核心意志存在未知影响…】
【…滋…样本9527号意志污染度重新计算…】
【当前意志污染度：98%…（下降1%）】
系统冰冷、却带着明显卡顿和紊乱杂音的提示，如同最后的惊雷，在林野混乱的意识海中轰然炸响！
意志污染度…下降了？
林野看着身边小心翼翼收起剩下馍渣的小芸，又看了看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吴老瘸，最后目光扫过自己依旧剧痛的身体和头顶那本悬浮的《弟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