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攻破逐南(2/2)
有人替断了鞋带的少年重新系好,指尖避开泥水,像在呵护自家弟弟。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长街,忽然被一道道温柔的手势缝补得有了温度。
妇好把缰绳甩给亲兵,自己解了披风。
银甲衬月,红袍似火,她几步走到街心井台,踮脚一纵,轻飘飘立上井沿。
晚风吹起她鬓边碎发,声音不高,却带着女子特有的清润,顺着风钻进每一条巷口:
“父老们——”
她先敛衽行了一礼,像邻家大姊下轿时先给长辈问好,
“我是妇好,燕赵军中一名女将。
今日刀兵相见,吓着大家了,对不住。”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些仍带泪痕的脸,声音放得更柔:
“可大家别怕,我们胯下马、掌中刀,从来不是朝着乡亲。
数月前,是赤焰军先越界焚村、劫粮、牵走耕牛,把火鸦旗插到你们的田埂上。
我们讨的,只是这笔账;
我们守的,只是这条能让大家安心种麦、纺线、抱娃娃的边线。”
说到这儿,她忽然弯腰,从井台边摘下一朵刚被马蹄碾歪的野菊。
指尖扶正,轻轻别在一名缩在母亲怀中的小女孩鬓边:
“小妹妹,花还能开,日子就还能过。
从明天起,集市照开,学堂照上,谁要是敢多收你们一粒粮、一文税——”
她抬手,遥遥一指城头正被降下的赤焰军旗,
“那就是下场!”
短暂的静默后,不知是谁先抽泣了一声,接着像风掠过麦浪,低低的哭声连成了片。
可这一次,哭里已没有惊惧,更像把积年的委屈终于吐了出来。
有人开始作揖,有人颤声喊“将军仁义”,声音七零八落,却真诚得发烫。
李存孝与许褚对视一眼,各自侧身,让出井台前的空地。
妇好跳下来,扶住之前那位老丈,让他与另几位长者站到最前:
“诸位,镇里若还有因伤滞留的赤焰溃兵,或趁乱打劫的宵小,今晚就劳烦大家指认。
燕赵的军法只认罪,不认人;
指认完,我们留一队巡街,其余人出镇扎营,不占民房、不借民锅,明早开仓放粮,按户籍发米——”
她回头,冲兵卒们抬声,
“都记下了?”
“记下了!”
铁甲齐声,震得檐角雨珠簌簌而落。
暮色彻底沉下,长街两侧次第亮起灯火。
百姓们被搀扶着散去,脚步仍有些飘,却不再踉跄。
有大胆的年轻人回头张望,只见那三位主将正并肩立于井台:
李存孝按戟,许褚扛斧,妇好指尖还捻着那朵小小的野菊,像把整座刚被战火犁过的镇子,轻轻托在掌心。
远处,燕赵的营火沿镇外一字排开,与天上的星河遥遥相接。
风从平原吹来,带着新翻泥土的腥甜,也带着一丝隐约的麦香——
那是下一场丰收的味道,也是从此不再被刀兵惊扰的、安稳的秋。
东口外,暮色像一层湿冷的纱,罩在蜿蜒的土路上。
灰狼男爵把披风甩到身后,仅剩的三百轻骑排成一条被夕阳拉长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