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马场挫折（2/2）

永宁在一次尝试加快速度的练习中，因控缰不稳，“温雪”突然一个趔趄，前蹄在冰面上打了个滑。

虽未摔倒，但那瞬间的失衡再次让永宁惊出一身冷汗，死死抱住马颈才未坠下。

下来后，她发现掌心原本磨红的地方已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冰冷的雪水，刺痛钻心。

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日益加剧。每日练习归来，她都像是散了架一般，浑身骨头无处不痛，尤其是腿内侧，即使垫了软布，也被马鞍磨得红肿破皮，夜里沐浴时碰到热水，便疼得她倒吸凉气。

晨起时，常常感觉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下床都困难。

更磨人的是心理上的煎熬。

那股初学时的好奇与热情，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挫败感消磨殆尽。

她开始深刻地怀疑自己。当初那个念头是多么可笑，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触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那金戈铁马、纵情驰骋的背后，是经年累月的苦功与血汗，岂是她这等深闺弱质能够窥探模仿的。

她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在暗中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仿佛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变本加厉：“瞧见没？以为立了点威就能上天了，还想学男人骑马。”

“真是异想天开，自讨苦吃。”

“怕是又想出风头，结果摔得难看……”

就连兰芷和秋雯，虽然依旧尽心伺候，但眼中那份担忧与不赞同也日益明显。

她们小心翼翼地劝着：“公主，要不歇两日吧？您看您手上、腿上的伤……”

“是啊，何必受这份罪呢？若是让太后、陛下知道，该心疼了……”

这些话，如同最后一根根稻草，压在她本已摇摇欲坠的信心上。

这一日，天气格外阴沉，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练习时，永宁状态极差，连续几次连最简单的慢步停驻都操作失误。“温雪”也显得格外焦躁，不时喷着响鼻，不肯配合。

韩奎虽依旧耐心，但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无奈与凝重。

最终，在一次失败的转向后，永宁猛地勒停了“温雪”，僵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寒风呼啸着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校场上一片死寂。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红肿破皮、微微颤抖的手，看着身下这匹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沟通的牲口，感受着全身如同散架般的酸痛与冰冷，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沮丧与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持。

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变得强大，不再任人摆布，还是为了能离那个人的世界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结果呢？只有无尽的狼狈、疼痛，和一次甚于一次的失败与嘲笑。

她根本做不到。

她永远也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强烈的自我否定和放弃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沉默地、极其缓慢地翻身下马，动作僵硬而迟钝。

“夫人……”韩奎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永宁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极低极低、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的声音，哑声道：“今日就到这儿吧。”

说完，她裹紧了斗篷，几乎是逃离一般，踉跄着快步离开了这片给她带来无数挫折与难堪的校场。

那背影，充满了落寞与灰心，再无半分往日里的坚定。

回到西苑，她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又开始飘落的雪花，一动不动。

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腿侧的淤青在寒冷中愈发显得酸胀。

她第一次，真切地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或许，安分守己地待在这四方宅院里，才是她应有的命运。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