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老会计的挣扎,二十年的良心谴责!(1/2)
江澈的手已经搭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门外楼道里有孩子跑过的吵闹声,衬得这间屋子愈发死寂。
“……他到死,都抱着那个破箱子……说那是他的棺材……”
张建军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飘忽,带着酒后的混沌和刻骨的绝望。
江澈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背后那道灼人的目光。那目光里混杂了太多东西,有恨,有怨,有悲凉,还有一丝……倾诉的渴望。
一个背负着秘密活了二十年的人,在临死前,把这份重担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个儿子,显然已经被这口无形的“棺材”压得喘不过气。
江澈缓缓松开门把手,转过身来。
他没有去看情绪濒临崩溃的张建军,目光反而落回了那张黑白遗像上。照片里的张文清,眼神温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像个教书先生。
“棺材……”江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照片里的人,“人活着,怎么能睡在棺材里呢?太沉了,会做噩梦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张建军用酒精和愤怒堆砌起来的硬壳。
他那副故作凶狠的姿态瞬间垮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地跌坐回那个小板凳上。他把脸埋进粗糙的手掌里,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压抑了许久的、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声,从指缝间沉闷地溢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再也撑不住的呜咽。
江澈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给了对方一个可以彻底释放情绪的空间。
他知道,对于张建军这样的人来说,任何廉价的同情和劝慰,都是一种冒犯。
哭声持续了很久,从激动到平复,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场哭泣洗过一遍,那股浓烈的烟酒味里,多了一丝咸湿的悲伤。
张建军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从茶几上摸索着又点了一根烟,手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才点着火。
“你……坐吧。”他哑着嗓子说。
江澈拉过另一张板凳,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这个距离,既不显得疏远,也不会给人压迫感。
“我爸他……最后那几年,已经糊涂了。”张建军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痛苦的表情,“嘴里老是念叨着什么‘账平不了’,‘我对不起他’……晚上做噩梦,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江澈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国栋。”张建军吐出这三个字,像是吐出了一块烧红的炭,“他总是喊这个名字,喊得撕心裂肺。我问他这是谁,他不说,就一个劲儿地哭,说自己是罪人,死了都闭不上眼。”
江澈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成了。
所有线索,都在这里对上了。
张建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一个能让他把心里这些年积压的霉烂东西倒出来的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张建军的眼神飘向那张遗像,陷入了回忆,“我小时候,我爸是我的骄傲。他是厂里的总会计,戴着眼镜,兜里别着钢笔,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张会计’。他教我打算盘,教我写字,他说做人就跟做账一样,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一笔一划都不能错。”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眼泪又涌了上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二十年前,从县纪委被人送回来那天起,就全变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没出门。出来以后,人就跟丢了魂一样。他辞了职,再也不碰算盘和账本,整天就是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妈,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后来,我妈受不了,跟他离了婚。这个家,就散了。”
江澈听着,心里一阵发沉。他看到的,远比那份冰冷的档案要残酷得多。一个被扭曲的时代悲剧,如何像病毒一样,侵蚀并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普通的家庭。
王志强毁掉的,不仅仅是林国栋的人生。
“那个箱子,就是从那时候有的。”张建军指了指里屋的方向,“一个部队上退下来的旧皮箱,死沉死沉的。他弄了把大锁锁上,谁都不让碰。他说那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债。他跟我说,他这辈子做了件天大的亏心事,害了一个好人,也害了自己。他说他没脸去见那个人,只能守着这个箱子,等着报应。”
江澈内心翻江倒海,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张文清这二十年来,是如何在无尽的自我谴责和恐惧中度过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父亲的秘密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为了“躺平摸鱼”而耍的小聪明,在这样沉重的人生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我恨他。”张建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我恨他懦弱,恨他毁了这个家。可看着他一天天熬干了自己,我又可怜他。他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已经说不出话了,就一个劲儿地指着那个箱子,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到了张建军的手指。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直到皮肤上传来“滋啦”一声轻响,才猛地一哆嗦,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江秘书。”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澈,“你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爸事情的人。”
江澈的瞳孔微微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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