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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金谷盈仓证天道 赤心跟党破冰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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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湖县境内,南三河的冰面在1948年腊月的刺骨寒风里嘎吱作响,呻吟不止。

那声音并非单调的碎裂,而是冰层深处、暗流与河底千年卵石猛烈撞击发出的闷雷,一声声低吼,仿佛大地腹腔中压抑的咆哮。

凛冽的北风如刀,刮过虞玉兰破旧棉袄的高高领口,她下意识地又紧了紧。

领口绽露的灰白棉絮,被风撕扯着,狂舞如乱草。

她孤身伫立在河西新垒的、还带着湿冷土腥气的田埂上。

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细小晶莹,如同镶嵌的冰钻,却丝毫未能模糊她的视线。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锥,穿透河面上翻滚弥漫、几乎凝成实质的灰白色寒雾,直刺对岸那片被战火反复啃噬、焦黑如炭的土地。

在她身后,姬家的闺女们——姬忠英、姬忠芹、姬忠莲、姬忠菁,一个个鼻尖冻得通红,像熟透的山楂,清涕不受控制地挂在唇边,又被她们倔强地用手背蹭去。

她们把冰冷的铁锹木柄攥得死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二婶那双常年浸泡在冰冷河水里、骨节早已粗大变形如百年老树根的手,此刻正紧紧按在新培的土埂上,仿佛要将自己生命的韧劲也摁进泥土里。

指缝间,还嵌着未能洗净的、带着河腥气的泥垢。共产党的工作队,如同神话中盘古开天的那把巨斧,硬生生在这片曾被洪水肆虐、几乎吞噬一切的河西荒滩上,劈砍凿挖,为濒死的土地凿开了一条流淌着希望的生路。

从河东那片血与火的地狱中,碰得头破血流、带着满身伤痕与惊惶逃回来的汉子们——姬忠怀、姬忠榴、姬忠桂,此刻正佝偻着背,蹲在自家新分到的、还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地头。

他们枯树枝般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捻着刚刚被翻松的、深褐色的泥土。

那泥土特有的腥气钻入鼻腔,竟奇异地透出一股久违的、令人心头发颤的肥腻感。

姬忠桂喉咙里滚出一声含混的、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叹息,缺了口的黄板牙间漏出的气息,带着霜雪的冰冷:“这地……真……真活了?”那声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埋心底的恐惧,仿佛害怕这只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

秋收时节,金黄的喜悦沉甸甸地压弯了河西的脊梁。打谷场上,巨大的石碾子吱吱呀呀地碾过厚厚的麦穗,那声音单调而有力,是丰收最朴素的乐章。

扬起的谷壳在秋日慷慨的阳光下,像无数细碎的金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欢腾飞舞。

姬忠楜扛着新打下的头一袋谷子,沉甸甸的麻布袋磨着他厚实的肩膀,火辣辣地疼。

然而,这份疼痛却像引燃了导火索,他心口正揣着一团烧得正旺的火,那火焰驱散了所有疲惫。

他“嘿”地一声,将谷子重重撂在虞玉兰脚边,布袋落地时,“噗”地溅起一圈饱满的谷粒,有几颗顽皮地弹跳到他的裤管上。

虞玉兰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弯下腰。她粗糙如砂纸的手掌伸向谷堆,捻开几粒新米。那米粒,颗颗饱满圆润,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白得晃眼,白得刺目。

她猛地攥紧手中的米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勒得惨白,青筋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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