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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浊浪吞人惊水怪 荒丘垦梦种生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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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涧的水面像块冻住的猪油,连飘着的浮萍都不动弹了。

水下有个黑影子慢慢挪,脊背溜滑滑的,像浸了油的老磨盘,在浑水里时隐时现。

它一动,水流就沉得慌,不似鱼儿游得轻快,倒像塘底埋了多少年的老树根要冒头。

水波一圈圈撞过来,打在妇女们泡在水里的腿上,凉丝丝还发黏,顺着裤脚往骨头缝里钻。

“水怪!”这念头跟根冰锥似的,“咚”地扎进昊文兰心里头。

她打小就听老辈人嚼舌根,说东涧深处有“水猴子”,专拖洗澡的娃、洗衣的媳妇。

这会儿脚底的寒意直往头顶窜,浑身汗毛都竖得跟麦芒似的。

这些天饿肚子、干重活,身子早虚透了,这会儿恐惧跟潮水似的把疲惫都盖了。

只剩心口“咚咚”狂跳,跟敲鼓似的,混着水流声、旁边人的喘气声,裹得她连气都喘不匀。

她眼睛死死盯着那黑脊背,脑子里不受控地冒传说——那东西专挑人软的时候下手!

额角的汗往下淌,混着脸上的泥水黏在鬓角,结成小泥粒,她却半点没察觉。

腿像被水草缠住了,挪都挪不动。

正要张嘴喊“快跑”,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的,连耳边的水声都远了。

最后那点意识里,只记得冰冷的泥水漫过嘴,还有远处有人喊她名字,尖得像刀子。

“文兰姐——!”是于泽英的声音,划破了水荡的静。

这下东涧彻底乱了。

离得最近的李婶鞋都没顾上脱,扑通就扎进水里,浑浊的泥水一下子漫到胸口。

她胳膊在水里乱摸,指尖碰着水草就心慌,摸着碎石子更急——文兰要是被石头卡着可咋整?

“快搭把手!别让水裹走了!”李婶嗓子都哑了,带着哭腔。

旁边的王婶、张嫂也不管裤脚湿没湿,跟着往深水区蹚。

“在这儿!我摸着她胳膊了!”

李婶突然喊,手指死死扣住昊文兰的袖子,指甲都掐进布缝里。

其他妇女赶紧围过来,七八双手往水里伸,有的抓胳膊,有的托腰,泥水溅得满脸都是,没人顾得上擦。

正乱着,那“水怪”倒漂了过来——哪是什么水怪,是头溺死好些天的老水牛!

尸体泡得胀鼓鼓的,黑毛掉了一大片,露出底下发白的皮,还有几处烂了的地方。

一双眼睛半睁着,灰蒙蒙的,看着怪揪心。

风一吹,隐约有股腐味儿飘过来,有人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又赶紧放下手——救人要紧。

“原来是头死牛!”

张嫂松了口气,声音里还带着后怕。

“可把咱吓得魂都飞了!”

大伙七手八脚把昊文兰抬到岸边,找了块草多的干地放下。

王婶急忙解开她领口的扣子,大拇指使劲掐着人中,嘴里念叨:

“文兰,醒醒!可别睡啊!”

张嫂跪在旁边,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泥,轻轻拍她的脸:

“文兰妹子,听见没?咱还等着跟你一起洗衣呢!”阳光从树梢漏下来,照在昊文兰煞白的脸上,连嘴唇都没点血色,看得人心揪。

这边东涧忙着救人,屋后荒坡上,姬忠楜正盯着满是荆棘的地发愣。

坡上的草长得比人高,荆棘枝子横七竖八的,风一吹就“哗啦”响,跟哭似的。

“忠楜啊,”虞玉兰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她拄着根木棍,慢慢挪过来,枯瘦的手指指着荒地。

“你瞅这地,荒了这些年,可地气没跑。

咱庄稼人,只要肯下力气刨,总能刨出点吃食。”

姬忠楜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搓。

干硬的土块硌得手心疼,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指缝里往下掉的土渣子——土是黄的,还掺着小石子,连草须都干得脆了。

“娘,”他声音沉得很,“这地太瘦了,怕是种啥都长不起来……”

“地瘦咱不怕,就怕人犯懒!”

虞玉兰打断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带着股子倔劲儿,

“你忘了你爹当年咋在石缝里抠出南瓜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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