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檀藏宝(2/2)
“剩下的这些,”陈云指向那三十六方印章,“麻烦谭老您帮忙出手。”他语气淡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都是好东西,只是对我用处不大。”
谭国华看着陈云推过来的那三十六方印章,又看看他护在身侧的十一方,脸上露出了恍然和由衷的钦佩!这小子!眼力何止是毒?简直毒到了骨髓里!留下的每一件,都是凝聚了清代最高权力核心精华的绝品!未来的升值空间……不可估量!
“好小子!眼力毒!心思更狠!”谭国华重重点头,眼中精光闪烁,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识货!懂得取舍!留下的是真正的精魂!其他这些……”他拍了拍那堆“相对普通”的印章,“交给我!老头子这点人脉还是有的!保管给你找到真正识货又出得起价的佛爷!顶多三五天,钱一分不少给你送来!”他立刻拿来店中最详实的登记册,两人就印章材质、印文、初步估价(谭国华按当下保守市场价标注)一一誊录清楚,郑重签下交接凭据。
待一切处理妥当,陈云抬眼望向窗外——天色早已黑透!店外的时钟指针已悄然指向了晚上八点!
“谭老,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陈远还没消息……”陈云站起身准备告辞。
“急什么!”谭国华热情地拉住他胳膊,像留自家子侄,“老头子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头子!地方宽敞!跟我回去吃顿便饭!今晚就住我那儿!明天再去找人也不迟!”他热切地看着陈云,目光真挚。
陈云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洗得发白却沾着搬货灰印的运动服,再想想谭国华那深宅大院、仆人环绕的排场,实在觉得格格不入。更要紧的是,陈远如同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谢谢谭老美意!我真的要去找人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他婉拒得坚定又真诚。
谭国华看着他眼中不容动摇的去意,只得无奈叹息,也不再强求,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头子等你消息!记住,万事小心!真遇上什么难处,随时打我电话!还有刘叔他们……那条巷子里的汉子,靠得住!”
辞别谭国华,推开“天下钱庄”那扇沉重大门,扑面而来是珠江夜色独有的喧嚣热浪。华灯初上,霓虹闪烁,鳞次栉比的店铺招牌五光十色,如同流淌的星河。人流如织,笑语喧哗,一切都充满了大都市躁动而蓬勃的生命力。
陈云背着已鼓鼓囊囊的背包(装了现金、两部新手机、换下的旧衣服和那珍贵的十一方印章),走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一种气质与环境的微妙疏离感,一个背负着巨大秘密与责任的灵魂,与这片浮华相遇的突兀。
他目标明确,朝着记忆中荔湾区服装特色街的方向走去。街面很快变得狭窄,两旁橱窗里挂满了时下最时髦的“港版”衬衫、喇叭牛仔裤、厚底鞋。
随意选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男装店走了进去。一个多小时前,他还是那个背着破麻袋的“捡宝少年”,此刻面对琳琅满目的衣物,已能气定神闲地挑选。他直接要了两套时下流行的墨蓝色涤棉混纺运动套装(耐脏、方便活动),一双舒适的回力高帮运动鞋,价格都没问,直接刷卡!
他走进试衣间,脱下那身仿佛刻着过去一天所有激荡痕迹的破旧工装和开洞解放鞋,换上崭新的运动服和鞋袜。旧衣服被胡乱塞进背包一角。当他再次站在镜前时,一个挺拔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与沉静的“背包游客”形象赫然呈现!那份因财富而滋生的从容,已将那份底层挣扎的痕迹彻底覆盖。
他将那只承载了无数历史瞬间、见证了他一天之内从几十元赤贫到掌控千万资金奇迹的破旧麻袋团了团,看准街角那个绿色大垃圾桶,手腕轻轻一扬——
“噗通。”
麻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垃圾桶深处。声音沉闷,如同一个时代的悄然落幕,宣告着一个阶段的终结。
轻装简行!陈云只背着那个装满了“未来”与“责任”的背包,走向街对面灯火通明的手机专卖店。
最新款的摩托罗拉d160翻盖手机,在1997年绝对是身份的象征!黑色机身,流线设计,自带液晶屏。陈云眼睛都没眨,直接刷卡买了三部(每部6000元)!两部是给父母准备的惊喜(村里能随时听到儿子声音的安心),一部即刻装上刚办的SI卡,开机!墨绿色的屏幕灯亮起,发出稳定的微光。
当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跳到8点40分,陈云的心立刻揪了一下!
爸妈!
这个时间,在家乡的大槐树村,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应该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了。但陈云知道,自己第一次离家、第一次去传说中的大城市“卖宝贝”,至今未归,更没半点消息……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今晚村部值班室的电话线,恐怕都快被望眼欲穿的二老盯穿了!
他立刻加快脚步,在街角找到一部公用Ic电话,熟练地插卡、拨号。漫长(其实只有几秒)的等待音后——
“喂?!”电话几乎是被秒接!一个带着浓重东河口音、急切到变调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喂?找谁?”
“辉叔!是我!阿勇!”陈云清晰地报出小名。
“小勇?!老天爷!你总算来电话了!”对面陈志辉村长(辉叔)瞬间松了一口气,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又隐含一丝焦虑,“你在哪呢?没事吧?!怎么搞到这么晚?!”
“我还好!还在省城,临时有点事要办,得耽搁几天回去!”陈云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笃定。
“有事?啥事?”辉叔顿了顿,立刻意识到陈云父母肯定在旁边心急如焚,“你等等!你妈急得都快上房揭瓦了!我跟他们说!”
电话那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压抑着极度的焦灼、几乎是抢夺话筒的声音:
“儿子?儿子!我是妈!你在哪?!没事吧?啊?”邱敏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长途电话特有的失真,每一个字都透着撕心裂肺的担忧,似乎要通过这根电话线把儿子从千里之外拽回眼前!
“妈!我好着呢!没事!”陈云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你们在家千万别担心!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没办完,一时半会回不去。正好也想趁着机会……找找陈远的下落。”
提到“陈远”这个名字,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窒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邱敏慧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
“找阿远?!对对对!应该的!该找找!你……你见到他了吗?他……他在那边,是不是……过得不好?”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敢深问的恐惧和一点微弱的希望,“找到他……要是……要是真熬不下去……你……你一定把他带回家来!家里……总能吃上饭……”她哽咽着,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情绪堵住,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喘息。
陈云能想象到母亲此刻泪流满面、心如刀绞的样子。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带着斩钉截铁的承诺:
“妈!放心!我卖铜钱的钱还剩下不少!足够用!我一定把陈远完完整整给你们带回来!不管他在哪儿!”他顿了一下,“我在城里都安顿好了,买了手机!你们千万别总跑村部打电话,村里有事也麻烦辉叔!把我手机号码记下来!有事就直接打我电话!”
“诶!诶!”邱敏慧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激动得手忙脚乱地在摸索纸笔,一边带着哭腔喊陈建国快去找。陈云隔着电话线,似乎都能看见昏暗煤油灯下父亲慌慌张张翻箱倒柜的情景。
很快,邱敏慧颤抖的声音传来:“儿……儿子,纸笔都有了!你说!妈……妈记着!”
陈云清晰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一遍,再念一遍,听着母亲带着浓重乡音、一字一顿地复述确认无误,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一半。电话那头,母亲絮絮叨叨地又叮嘱了无数遍“注意安全”、“别舍不得花钱”、“一定要吃饱”……那朴素而沉甸甸的爱意,隔着千里电波温暖着他此刻独自站在异乡街头的身体。
直到母亲絮叨得再找不出新词,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陈云捏着尚有体温的电话卡,望着珠江对岸辉煌林立、如同未来剪影的摩天楼群剪影,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被冰冷的锋芒取代。
下一步——第十甫路!严记宵夜档!陈远!三年了!无论你是龙是虫,无论前路有多少暗流淤泥——
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