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从开始就注定的结局（2/2）
萧却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一眼就锁定了坐在饭桌前的黎白鸢。
他径直大步走来，一声不吭地拉开黎白鸢旁边的椅子坐下，随即转头，不耐烦地招呼候在外面的侍女：“再拿副碗筷来！”
侍女低眉顺目地应声而去。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侧着头，那双深邃的翡翠绿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紧地盯着黎白鸢如玉的侧脸。
那目光深沉得仿佛要将他吸进去，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愫。
白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无事地叼着筷子，眼神飘忽，努力忽视身边这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忽然，萧却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些许细小伤痕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抚上了黎白鸢微微泛红、还残留着一丝湿润痕迹的眼尾。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性格不符的小心翼翼，眉头微蹙，正色问道：“你哭了？”
白渊抬起眼，对上萧却的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在萧却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神情——那是一种混合了挫败、不甘、强撑的倔强。
以及……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狼狈。
白渊心中微讶，不禁想到，若是萧却此刻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也会觉得无比神奇吧？
萧却发觉黎白鸢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眼神探究，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视线下意识地想要错开。
但又强逼着自己转回来，与他对视，只是那小麦色的肌肤上，耳根隐隐有些发热。
他语气有些生硬，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声音提高了些：
“你、你要是觉得是我欺负了你，那是你没见过我真正欺负人的时候！我对你……这顶多、顶多算……打情骂俏！”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又快又轻，几乎含在嘴里。
看着他这副笨拙解释的模样，白渊原本沉重的心情竟奇异地松动了一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精致却略带清冷的脸庞。
见黎白鸢笑了，萧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白渊顺势问了下去，语气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紫眸清澈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单单只这样对我？”
萧却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有些着急地想要否认，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打自招：
“因为、因为你这个小身板可经不起我欺负！我、我反正不会对你……”他急于表达自己并无恶意，甚至是想说“我不会真的伤害你”。
然而，话音未落，白渊却突然打断了他。
白渊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缕银发随之垂落。
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清澈见底，直直地望进萧却有些慌乱的绿眸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地问道：
“萧却，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问题弄得一怔，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
但内心深处某种被戳破的悸动，让他立刻又梗着脖子凑了回去，几乎与黎白鸢鼻尖相触，拉近了那本就微乎其微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那双紫眸中自己的倒影。
萧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与黎白鸢的眼睛静静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翠绿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异常的平静，那平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汹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暗流。
他的神情未变，只是在这一刻，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从画册上那惊为天人的惊鸿一瞥，到强行将人掳回宫时那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再到朝夕相处中那些不受控制的关注、那些莫名的烦躁与心疼、那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纵容与克制。
还有刚才在正殿，姐姐那句“你要把全家都拖下水”的诛心之言……
只是这一切心绪翻涌，白渊都无法窥见分毫。
空气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可闻。
萧却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带着一种近乎喑哑的质感，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轻声反问：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白渊看着他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风暴的脸，认真想了想。
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银白的发丝随之晃动，语气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也……不是非得知道。”他移开视线，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萧却沉默地点了点头，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这一次，是他主动向后，拉开了两人之间那过分贴近的、仿佛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距离，重新靠回椅背上。
动作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白渊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比刚才更加沉郁。
恰在此时，侍女捧着新的碗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萧却伸手接过碗筷，看也没看那侍女，目光重新落回黎白鸢身上，只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具有压迫性。
他用筷子点了点下巴，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点命令式的口吻，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什么：“别愣着了，吃吧。”
白渊垂下眼睫，浓密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低声应了一句：“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萧却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和黎白鸢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像寻常人一样用餐。
他握着那对他而言显得有些纤细不便的筷子，吃着这些并非魔族传统、更合黎白鸢口味的清淡菜色。
身边坐着的是这个他强掳而来、身份对立、心思难测，与他仿佛处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筷影交错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习惯在碰撞；无声的咀嚼中，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命运在短暂交叠。
他们共用着同一桌膳食，却仿佛隔着无形的鸿沟，用着不习惯的餐具，吃着不合胃口的食物，坐着两个……
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