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笔记与胶椅（2/2）
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杰西卡的后背。
“来得及还来得及！”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现在却不是懊悔的时候，拼尽全力跑！
她像受惊的兔子般再次弹射出去，不顾一切地在空旷的校道上狂奔。路灯节能模式下惨淡的绿光在地面拖出诡异跳动的影子，四周寂静得如同坟场，只有自己狂奔的心跳和粗重到像要裂开的喘息声震耳欲聋。
熟悉的食堂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凭着这点模糊的坐标，脑中残存的路线图飞速拼凑起来，宿舍楼就在食堂后面！
杰西卡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冲刺，肺里火辣辣地疼。
当“十号楼”几个大字终于穿透昏暗映入眼帘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楼门，脚步踉跄地扑上楼梯。
咚、咚、咚！
每一步踩在台阶上的闷响都像是丧钟的倒计时。三层楼梯漫长的就像通往地狱一样。
冲到403门口，她根本来不及喘息，几乎是扑上去，手指颤抖着伸向门把手，手机屏幕显示：
“9：59分！”
冰冷的金属就在指尖触及时，屏幕数字跳动：
“10：00……”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到灵魂深处的恐怖吸力，猛地攥住了她！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拉扯，更像是整个世界瞬间被抽成了真空，眼前的一切昏暗的走廊403的门牌，瞬间扭曲拉伸成变形的漩涡。
杰西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清醒，杰西卡却惊恐地发现此时自己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低头看去，她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深蓝色外套和藏蓝色的格子裙，而袖口处露出的手腕纤细得可怜，虎口处有一道紫红色的结痂，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胳膊！
杰西卡下意识想抬手摸摸脸，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了！
她像一个被人操控的布娃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具身体，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僵硬地朝着前面走去。
放学的铃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杰西卡感到这具身体猛地一僵，骤然停在了原地。那似乎是一间教室的门口，杰西卡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疯狂地的跳动！连同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极度害怕的东西正在前方等着她一样。
那是一种来自于生理性的本能恐惧，就像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刻在基因里的警告。
可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杰西卡不知道。透过她的眼睛，杰西卡看到教室里金发碧眼的面孔。
难道我此时身处在顾悦灵的记忆里吗？
这么想着，身体的主人动了。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一步，朝着教室深处的那个座位挪去。
杰西卡能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矛盾：这具身体的主人，既渴望立刻缩进那个座位把自己藏起来，又对靠近它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终于，来到了那张课桌前。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松懈了一瞬，仿佛是在庆幸着什么。她毫无防备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坐了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从身体下方传来。
接触椅面的瞬间，并不像想象中的触感，而是一片冰凉滑腻感觉，与一阵强烈刺鼻气味！是万能胶，杰西卡立刻反应过来，她想站起来。可是校服裙却被死死地黏住！
紧接着……嘶啦！
那是裙子被撕裂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大腿皮肤被硬生生从凳子上撕扯开钻心剜骨般的剧痛！
“哇哦快看！她像个被粘鼠板逮住的老鼠！”
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响起，随即，一个金发的女孩踩着她的课桌跳了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金发女孩长着一双刻薄的蓝色眼睛，苍白的脸上布满着雀斑。此时她伸出一只穿着皮鞋的脚，用鞋尖勾起这身体主人的下巴，迫使那张因剧痛和羞愤而扭曲变形的脸抬起来：
“快来看看我们漂亮的东方瓷娃娃，和她的座位多亲密啊，恨不得带回家去呢！”她晃着手中的瓶子，夸张地行了个礼，声音甜腻，“喜欢这份小礼物吗？独家强力胶，不用谢哦，亲爱的！”
“艾米莉，请求你放开我拜托了……”杰西卡听到这具身体的喉咙里挤出几句带着哭腔的哀求，那声音微弱得就像蚊子一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艾米莉夸张地耸耸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是要我再帮你一把吗？”
话音未落，她猛地拧开瓶盖，将瓶子里残留的胶水，朝着“杰西卡”的头顶浇了下来！
粘腻的胶水覆盖了头顶的发丝，滑过额角，让“杰西卡”感到一阵窒息！更大的哄笑声和口哨声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她的耳膜。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一阵令人绝望的屈辱感涌来，这一刻，让杰西卡觉得死亡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的解脱。
“好了，宝贝，没有了，这么想要的话，下次吧。”艾米莉晃了晃彻底空掉的瓶子，脸上是意犹未尽的残忍，“你就和你的椅子男朋友慢慢亲热吧，我先走了。”
她低头，重重地拍了拍“杰西卡”被胶水粘湿的头顶，像拍打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别，抱歉帮帮我，我没办法……”身体主人发出了破碎的哀求。
可艾米莉却充耳不闻，扯过书包背起，招呼着跟班扬长而去。而其他同学似乎也怕引火烧身一样，纷纷低下头，加快收拾书包的速度，匆匆逃离了教室，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狼藉。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杰西卡”一人。
她徒劳地挣扎，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换来胶水更深的撕扯和皮肤撕裂的剧痛。那股粘腻感渗透布料，紧贴着皮肤，像无附骨之蛆一般啃噬着最后的尊严。
时间在绝望中流逝，直到校园彻底安静，身体主人才木讷起身，拖着那仿佛成了身体一部分的椅子，一瘸一拐挪向走廊尽头那间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厕所。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大腿皮肤与胶水粘连的伤口。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叫，在空旷的厕所里轰然炸响，回声久久不散。
混合着泪水和血水顺着撕裂的皮肤汩汩涌出，顺着苍白颤抖的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砸在地砖上，汇聚成一条不断延伸的暗红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