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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梨汤里的秋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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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上的梨汤咕嘟冒泡时,思砚正趴在画案前描那朵菊花绣样。洒金宣上的菊瓣用淡墨勾勒,边缘故意留了点飞白,像被秋风扫过的毛边。窗外的日头斜斜的,落在纸面上,金箔闪得像撒了把碎金,混着梨汤的甜香,把画室烘得暖融融的。

“别总盯着画,”苏晚掀开锅盖,白汽腾地冒出来,带着股清润的甜,“来尝尝汤,加了川贝,治咳嗽的。”她用青瓷碗盛了小半碗,放在画案边,“凉了点再喝,小心烫。”碗沿的热气拂过思砚的脸颊,像只温柔的手。

林砚扛着捆晒干的艾草从院外进来,是准备晒干了扎成艾条,冬天熏屋子用的。“张叔说这艾草得趁秋阳足时晒,”他把艾草堆在墙根,“不然发潮,熏起来呛人。”他凑过来看画,指着菊瓣的飞白笑,“这画得像被虫啃过,跟院角那丛野菊一个样。”

思砚的脸有点热,院角的野菊确实被虫咬得缺了边,他特意照着画的,没想到被林砚看出来了。“这样才真实,”他嘴硬道,“总不能画得跟假花似的。”苏晚在旁边笑:“他说得对,带点缺口才活,像咱们过日子,哪能事事圆满。”

外婆坐在凉棚下,用艾草梗编小扫帚,指尖灵活地缠着草梗,扫帚的毛越来越密,像只圆滚滚的刺猬。“你娘小时候也爱编这个,”她慢悠悠地说,“编好了就去扫画案,说‘别让灰尘弄脏了墨’。”思砚想起娘的画,大概也像这扫帚,看着粗糙,却藏着细心。

午后,来老先生带着幅《秋菊图》过来,墨色浓淡相宜,花瓣的卷曲处用了焦墨,像沾了秋霜。“你看这菊,”他指着画,“得有‘傲’气,笔锋要硬,像顶风冒雪的样子。”思砚握着新墨磨的砚,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菊瓣的线条果然多了点倔强的劲。

“加只蚂蚱吧,”来老先生建议,“秋菊配蚂蚱,才有野趣。”思砚想起那张红底肚兜,娘画的蚂蚱腿张得笔直,像要跳起来。他蘸了点赭石,在菊丛里画了只蚂蚱,触须翘得老高,像在闻菊香。

林砚在院里打谷,木槌落下的“咚咚”声,和灶房梨汤的“咕嘟”声混在一起,像首踏实的秋歌。思砚趴在画案上,听着这些声音,突然觉得画里的菊花也跟着晃了晃,像被谷香熏得醉了。

苏晚端来刚蒸的山药糕,放在画案上,米白的糕上抹了点梨酱,甜得清润。“配着汤吃,”她笑着说,“来老先生,您尝尝这梨汤,思砚说比镇上酒楼的还鲜。”来老先生喝了口,点头道:“甜而不腻,有家常味,比那些加了糖精的强。”

傍晚收工时,《秋菊图》已经晾在晾架上,和《夏景图》并排着。夕阳的光落在画上,菊瓣的焦墨泛着暖,蚂蚱的触须像镀了层金。林砚把打好的谷装进布袋,苏晚在收拾灶台,外婆坐在竹椅上数着今天的山药糕,说“够吃三天了”。

思砚端着梨汤坐在凉棚下,看暮色漫过薄荷田,新抽的嫩芽已经带了点秋黄。他想起画里的菊花、蚂蚱、飞白,突然觉得这梨汤里的秋影,不仅在画纸上,更在这些琐碎里——打谷的槌声,编扫帚的草梗,梨汤的甜,还有身边人眼里的暖,都像这秋菊,看着清苦,却藏着醇厚的香。

夜风带着艾草的味吹进来,画里的菊花在月色里泛着淡墨痕。思砚知道,等秋霜落了,野菊会开得更盛;等冬来了,艾草会熏暖整个屋子;而他会继续画下去,把这梨汤里的秋影,都画进墨里,让每个平凡的瞬间,都像这秋菊一样,带着点傲,带着点暖,在岁月里慢慢沉淀,愈发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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