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五大道·山茶花胸针(1/2)
纽约七月的阳光,慷慨得近乎奢侈,毫无保留地泼洒在第五大道锃亮的玻璃幕墙、黄铜门框和熙攘行人的肩头,将一切都镀上一层流动的、近乎不真实的金色光晕。
空气温热而活跃,混合着午后沥青被持续炙烤后散发出的微焦气息、从街角咖啡店飘散出的意式浓缩咖啡的浓郁醇香,以及从那些橱窗宛如艺术馆的精品店门缝里悄然逸出的、若有若无、层次复杂的昂贵香水味——那是金钱与品味交织出的独特嗅觉印记。
刘艺菲的左手中依然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开始微微融化、渗出晶莹水珠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甜筒,而她的右手,则与汪言的左手十指紧密相扣。
他的手掌宽厚而干燥,指节分明,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和熨帖的温度,将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其中,一种无声的亲密与守护姿态自然流露。
她的步伐不再仅仅是少女的轻盈,更添了几分被引领的从容,对周遭投来的目光她报以淡然的态度,既非全然无视,也非过分在意,目光更多地流连于街景与身边的他。
“汪言哥哥,”她稍稍收紧相扣的手指,引他驻足,侧身面向cartier旗舰店那冰冷厚重、一尘不染的橱窗。她微微抬眸,
目光落在深邃黑色丝绒上那条熠熠生辉的猎豹造型手链上,链身镶嵌的密集碎钻在精准射灯下闪烁出凌厉又慵懒的光芒,豹眼是两颗幽绿的祖母绿,野性而高贵。
“你看这个,它的线条和那种不羁的神态,是不是捕捉到了几分当年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里佩戴类似款式时的神韵?感觉历经时间,依然经典。”
汪言的目光先是敏锐地落在她浅蓝色棉布连衣裙的裙摆上——一滴融合了薄荷绿与浓郁巧克力色的奶油,正不偏不倚地在那里晕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并未松开相扣的手,只是微微侧头,靠近她,低沉的声音带着询问:“喜欢?”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可以进去仔细看看。或者,试戴一下。”
“看看就好,”刘艺菲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带着清醒的欣赏而非渴望占有。她下意识地微微倾身,灵巧地舔掉甜筒边缘即将滴落的、粘稠的巧克力酱,动作带着点不经意的、孩子气的娇憨。
“经典之美,有时候隔着距离欣赏,更能体会其韵味。而且……”她稍稍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点分享洞察的意味,
“你看里面,每位店员都像是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妆容、姿态、笑容,无一不完美,也无一不透露着一种距离感。我这一身,”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印着抽象艺术图案而非卡通logo的棉质t恤和剪裁合身的浅色牛仔短裤,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而非不安,“走进去,像是要把一种闲散的午后气息,带入一个恒温恒湿的精密空间,似乎不太合时宜。”
汪言闻言,胸腔传来低沉而愉悦的轻微震动,与她相扣的手指也稍稍用力握了握。“你的解读总是很独特。”他从另一侧裤袋中抽出一条质感一流的深灰色丝质手帕,动作极其自然地替她拭去唇角沾着的一点巧克力渍。
“那去香奈儿?记得你提过欣赏他们这一季将山茶花元素做得更现代、更轻盈,尤其是那枚白金镶钻、花心点缀异形珍珠的胸针,觉得别致。”
“香奈儿?”刘艺菲的眼眸中确实闪过一抹亮光,是看到心仪之物的欣赏之光。但她再次看了看自身的装扮,摇了摇头,
语气平和而理智:“还是下次吧。合适的场合,配上合适的心情和衣着,才能更好地体会设计背后的语言。现在这样贸然进去,像是去打搅一个尚未开幕的私人沙龙,彼此都不自在。”
“没有那么多规矩。”汪言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并未松开手,而是就着十指相扣的姿态,手臂微微施力,带着她沉稳地转向东57街那家闻名全球的香奈儿旗舰店方向。“欣赏美物,何时何地都是合适的场合。走吧,随心而动。”
推开香奈儿旗舰店那扇厚重剔透、需要稍稍用力才能开启的玻璃门,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被精心调控的维度。
门外喧嚣燥热的夏日气息和车水马龙的嘈杂声浪被瞬间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得恰到好处的空气,裹挟着品牌经典的N°5香水尾调与高级皮革、羊毛织物混合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略带疏离感的芬芳与宁静。
内光线经过大师级的设计,柔和却极具层次感地照亮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垂落的、璀璨却不刺眼的大型水晶吊灯,碎光流转,如梦似幻。
空气里流动着压低的、礼貌的交谈声,高跟鞋踩在地毯边缘发出的轻微闷响,以及高档面料在拿取、试穿时摩擦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每一种声音都似乎被这空间所规范。
一位金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发髻、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店员(胸牌:Elise)迈着精准的步伐迎上来,脸上是训练有素、弧度标准的程式化微笑:“下午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她的目光快速而高效地扫过刘艺菲的卡通t恤、牛仔短裤、帆布鞋,以及汪言那件看似简单、实则剪裁和面料都透露出无形价值的白衬衫与休闲长裤。没有显眼的Logo,没有张扬炫耀的配饰。
女孩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小巧的卡地亚坦克腕表和一枚设计极其简约的铂金指环,但在她基于丰富经验形成的瞬间判断里,更倾向于认为那是做工不错的复刻版或普通饰品。
如此年轻、面容稚嫩且穿着随意得像邻家女孩的亚洲面孔,在第五大道香奈儿店里拥有真品的概率能有多大?她嘴角那标准化的弧度未曾改变分毫,但眼底深处已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是本能的审视与微妙的怠慢。
她的身体语言表明她随时准备转身去服务“更可能消费”的客人。
“我们先自己看看。”汪言用流利地道、几乎听不出任何口音的英语回应,语调平淡无波,目光甚至并未在Elise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落向店内深处的珠宝柜台,仿佛她只是一个人形立牌。
Elise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撇了下嘴角,几乎只是一个肌肉的微小抽动。
她做了一个极其程式化的“请便”手势,唇角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毫米,随即立刻转身,刻意走向一旁,开始异常专注地整理模特身上一件昂贵粗花呢外套那本就无比平整的袖口,
姿态投入,仿佛那才是值得她全神贯注、倾注心血的唯一对象,将“忽略”二字表现得含蓄却又清晰。
刘艺菲敏感地捕捉到那无声却冰冷的冷淡与距离感,下意识地朝汪言坚实的身侧靠近了半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小声嗫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证实预言的调侃:“看吧……我就说……她们肯定觉得我们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
汪言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指,径直走向流光溢彩的珠宝柜台。玻璃柜内,各式各样、材质各异的山茶花主题胸针在精心设计的射灯下闪烁着温润珍珠光泽或璀璨夺目的钻石火彩,每一朵都仿佛被冻结的优雅。
“这个很好看。”刘艺菲指着其中一枚白金材质、花瓣由微镶钻石构成、花心点缀着一颗莹润小珍珠的胸针,“设计很简洁利落,但又非常精致耐看,感觉搭配什么衣服都可以。”
“请取出这枚胸针给我们看一下。”汪言的目光转向一旁仍在“专心”整理袖口的Elise。
Elise的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活计,从腰间取出一串小巧的钥匙,步伐拖延地走过来,打开柜门的动作也带着一种刻意的、过分小心缓慢的节奏。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着胸针的底座,隔着一段明显的、仿佛怕被触碰到的距离,放在托盘上递向刘艺茜,声音平板无波的提醒道:“请小心。这件作品使用的是天然水晶和钻石。”
那刻意拉开的物理距离和话语中隐含的、生怕被弄脏或损坏的提醒语气,像一根细小的冰刺,刺破了少女满怀期待的心情。
就在这时——
“汪先生!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一道热情洋溢却不失分寸感、带着明显法语口音的女声及时地响起,打破了这瞬间的僵局与尴尬。区域经理IsabelleLaurent女士快步从里面的办公室区域走来,
她一身利落的浅灰色软呢套装,剪裁完美贴合身形,胸前一枚精致的彗星造型胸针随着她沉稳而快速的步伐闪动着铂金与钻石的冷光。
她脸上的笑容真诚而热烈,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极其自然地用身体语言隔开了愣在一旁的Elise,目光在接触到汪言的瞬间就完成了极其精准的、职业性的评估:
汪言腕间那枚低调至极却价值连城的铂金百达翡丽复杂功能腕表,刘艺菲手腕上那块Elise之前误判的、实则为真品的卡地亚坦克腕表和那枚简约却质感非凡的铂金指环,
以及汪言那件看似简单的白衬衫所透露出的、无需言说的财富与地位信息……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不言自明。她的失误在于一开始没有亲自接待。
“这位一定是刘艺菲小姐!您的风采比杂志上更胜一筹!”Isabelle极其自然地将满腔热情转向微微怔住的刘艺茜,笑容变得亲切而赞赏,仿佛遇到了极其欣赏的熟人,
“我记得您最近一次亮相佩戴了一条简约的珍珠项链,那份清雅气质与我们品牌早期的复古风潮不谋而合,真是难得。”
她微微侧身,对汪言低语,语气充满诚挚的歉意,姿态放得很低:“万分抱歉,汪先生。新来的店员培训不足,导致了今天对贵客的重大怠慢。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我向您保证会立刻处理此事。”
汪言并未直接回应她的道歉,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他只是径自从脸色开始发白、手足无措的Elise手中取过那枚山茶花胸针,
动作轻柔而小心地将其别在刘艺茜那件卡通t恤的领口位置,冰凉的金属扣针穿过棉质布料:“喜欢吗?”他低声问,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处的皮肤,刘艺菲低头看着那枚瞬间点亮了平凡t恤的精致花朵,又抬眼看看他,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轻快:“嗯!很喜欢!别在这里也很好看!”
“很好。”汪言抬眼,目光平静却极具分量地扫过整个琳琅满目的店铺,从成衣区到手袋区,从鞋履区到高级珠宝柜台,最终落回Isabelle身上,
语气淡然得仿佛在吩咐一件如同购买报纸一样寻常的小事,“除了这枚胸针,店里所有在售商品,包括橱窗里的陈列品,全部包起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仿佛连背景音乐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Elise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几乎无法站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悔恨。其他几位原本在各忙各的店员也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过来,倒吸冷气的声音细微可闻。
Isabelle极高的职业素养让她在这极致的、前所未有的震惊中勉强维持了表面的镇定,但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声音仍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颤:“所……所有?先生?包括橱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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