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叔串联，想找拆迁办闹事（2/2）

林老太正坐在藤椅上缝袜子，听见喊声，拄着枣木拐杖走出来，拐杖头磕在青石板上，“笃笃”响，像敲在李叔心上。

“李哥，你听我句劝。”林老太走到两人身边，声音慢悠悠，却透着股认真，“咱林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从不做犯法的事。拆迁办是按政策办事，你闹得再凶，政策也不会变，反而会让人家觉得你不讲理，连复核的机会都没了。你儿子要提亲，要是因为这事落了坏名声，得不偿失啊。”

李叔看着老太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建国笃定的样子，心里的底气越来越少。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溅在铁皮房的钢管上，发出“当”的一声，像在嘲笑他的固执。

“可……可我儿子的彩礼咋办？铁皮房不算面积，我凑不齐钱啊！”他声音发颤，眼睛红了。

“凑不齐钱可以想别的办法。”赵秀兰走过来，手里还攥着盐瓢，“你可以跟亲戚借点，或者跟女方家商量，先少拿点，以后再补——我听说女方家也是实在人，不会因为这点钱为难孩子。总比去闹事强，闹不好，不仅彩礼没着落，还得坐牢。”

李叔没说话，蹲在地上捡起那根沾泥的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扔了回去。他知道大家说得对，可心里的不甘像野草似的疯长——他搭铁皮房花了钱，熬了夜，最后啥也没捞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再想想……”李叔闷声说，站起身往院外走，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木屑，“建国，你要是想通了，就来找我，咱明天一早就去拆迁办。”

建国没应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叹了口气：“这老李，真是钻牛角尖了。”

李叔没回自己家，直接往王三家走。

王三正蹲在院门口修自行车，车链掉了，他手里的扳手“叮当”响，像在给拒绝配乐。

“老李，啥风把你吹来了？”

李叔凑过去，把“串联去拆迁办闹事”的想法说了，末了加一句：“人多力量大，拆迁办不敢把咱咋样！”

王三手里的扳手顿了顿，抬头看他：“闹事？要是被抓了咋办？我还得跟我弟分补偿款，要是我被拘留了，我弟肯定把钱全拿走！”

“不会被抓！咱就站在门口说说法，不打架！”李叔急得声音发尖。

王三还是摇头，扳手继续“叮当”：“我不去，你找别人吧。我跟我弟的事，我自己跟拆迁办说，闹事太冒险。”

李叔碰了一鼻子灰，又往赵四家走。

赵四正坐在堂屋喝茶，听他说完，直接摆手：“我不去！我家厢房没备案，本来就不占理，闹了也没用，还得被骂贪心！”

最后，李叔找到刘寡妇家。

刘寡妇正抱着孩子喂米汤，听他说完，眼圈红了：“李叔，我也想多拿点补助，可我一个女人家，要是被抓了，孩子咋办？我不敢去。”

一圈跑下来，没一户人家愿意跟他去闹事。李叔站在巷口，看着湿漉漉的土路，心里的火气全没了，只剩下满肚子的委屈和不甘。

他想起建国说的“闹事没用”，想起林老太说的“得不偿失”，才明白自己真是糊涂了——不仅没拉到人，还被大家当笑话看。

夕阳慢慢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李叔身上，却没带来暖意。

他踢了踢地上的泥点，往家走，路过林家小院时，看见建国还在刨木料，晓阳在旁边帮忙递小木块，赵秀兰的咸菜缸冒着白泡，林老太坐在藤椅上缝袜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透着股安稳劲儿。

李叔心里酸酸的，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可笑——要是当初听建国的劝，不搭那铁皮房，现在也能像林家这样，安安稳稳等复核结果，不用这么折腾。

回到家，他蹲在院角，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铁皮房，第一次觉得这房真碍眼。

他掏出烟袋杆，往里面装烟丝，手却抖得厉害，火柴划了三根才点着。烟圈飘在铁皮房上空，他嘴里喃喃着：“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搭了……”

巷子里的村民陆续回家，炊烟慢慢升起，裹着饭菜的香味，飘得满村都是。没人再提李叔串联闹事的事，只有偶尔路过他家院角的村民，会下意识地绕着走——怕那铁皮房倒下来，也怕被李叔的焦躁传染。

而林家小院里，依旧是熟悉的烟火气：刨子的“沙沙”声、咸菜缸的“咕嘟”声、晓阳的笑声，混在一起，衬得这雨后的傍晚，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