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天而降的咸鱼(2/2)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绝望和身体的僵硬!他猛地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像只被扔进滚油里的青蛙,在冰冷滑腻的泥泞里疯狂地、绝望地扑腾、蹬踹、向后蹭!
湿滑的泥地和沉重虚弱的身体让他每一次发力都显得那么徒劳可笑,反而溅起更多冰冷污秽的泥点,劈头盖脸地糊了自己一身。狼狈,恐慌,弱小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不堪一击!
灵猪似乎被他的剧烈动作彻底激起了兴趣,或者说,彻底确认了这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东西,只是一块会动的肉!
它发出一声更加响亮、带着兴奋的“呼噜噜”,庞大的身躯向前猛地踏了一步!沉重的蹄子如同小石墩般砸进泥泞里,“噗嗤”一声,溅起一片黑黄的泥浆!
那颗硕大的、带着恐怖獠牙的脑袋,再次低垂凑近,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朝着陈实蹬踹着、沾满泥浆的腿,狠狠地拱了过来!
“别!别过来!滚开!滚啊——!!!”陈实终于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了嘶哑的、带着哭腔和无限恐惧的尖叫!
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这逼近的噩梦,但这动作在灵猪眼中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那粗糙、湿热如同裹着砂纸的鼻头,带着一股蛮横到令人绝望的力量,结结实实地、狠狠地顶在了他毫无防备的小腿肚上!
“呃——!”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陈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沉重的攻城锤正面撞中!整个人被这股野蛮的力量推得又向后滑了一大段,“砰”地一声闷响,后背重重撞在猪圈冰冷坚硬的原木栅栏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冒金星,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绝望如同冰冷带刺的藤蔓,再次死死缠绕住他,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难道刚穿越过来,就要被猪拱?这死法……太憋屈了!太他妈搞笑了!太……绝望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准备迎接那獠牙刺入皮肉的撕裂剧痛,或者被这畜生一蹄子踩断骨头的恐怖闷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吵吵什么?!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敢在猪圈里闹腾?!惊扰了老子的灵猪,耽误了长膘,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一个苍老、沙哑、却如同破锣般炸响、带着十足火气和暴躁的声音,如同惊雷般骤然在猪圈入口处炸开!这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凶戾,瞬间打破了猪圈里凝滞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那头正低头、獠牙几乎要碰到陈实裤腿的灵猪,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僵!小眼睛里凶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竟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忌惮和畏惧?!
它嘴里威胁性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像泄了气的皮球,下意识地、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向后猛地退缩了一大步!
沉重的身躯挤压着泥泞,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退到了猪圈最远的角落,警惕地趴伏下来,但那双小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这边,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沉咕噜声。
沉重的、如同踩着烂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拖沓而有力。一个佝偻的身影,挡住了木栅栏缝隙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微光。
陈实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朽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睁开被泥水和泪水糊住的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去。
来人是个老头。身材干瘦佝偻得如同一只老虾,穿着一身和陈实身上同款、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同样散发着淡淡馊味的灰麻短褂。
一张脸如同被岁月和风霜反复揉搓过的橘子皮,布满深刻如刀刻的皱纹,颧骨高耸得几乎要刺破皮肤,下巴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根焦黄蜷曲、如同枯草的胡须。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浑浊发黄,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此刻正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瞪视着猪圈里的情形!
那眼神像冰冷的刮骨刀,狠狠刮过泥泞、那头退缩的灵猪,最后精准地钉在了瘫在栅栏边、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陈实身上。
老头的眉头拧成了两个死疙瘩,那张干瘪的嘴撇着,毫不掩饰脸上浓得化不开的嫌恶和极度的烦躁:“呸!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又是你这废物点心!张管事昨儿个就说你看着快不行了,像条死狗!嘿,还真挺尸挺到老子这猪圈里来了?怎么着,嫌外面地方不够宽敞,跑这儿跟猪抢窝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身松垮垮的肥膘,够不够它们塞牙缝的!脏了老子的地界!”
他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着栅栏喷到陈实脸上,那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
“老…老张头……救…救命……猪…猪要吃我……”陈实认出了记忆中那个负责管理猪圈、脾气比茅坑石头还臭的管事,几乎是哭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救命?”老张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度不屑的嗤笑,浑浊的老眼如同探照灯般上下扫视着陈实,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就你这怂包软蛋的熊样,活着也是浪费宗门宝贵的粮食!
瞧瞧你这一身!啧啧啧,比老子这猪食槽底下的陈年老垢还脏还臭!让你躺一躺,明天老子的灵猪都该闹肚子了!赔得起吗你!”
他嘴上骂得如同狂风暴雨,脚下却猛地动了!
骂骂咧咧地大步冲到猪圈门口,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只听“哗啦——咔嚓!”一声刺耳的朽木断裂声,那扇用粗糙树藤绑着的、早已腐朽的木栅栏门,竟被他硬生生拽开,甚至扯断了一根腐朽的木条!
他先是如同怒目金刚般,狠狠地、用眼神剜了角落那头灵猪一眼!那畜生似乎极其惧怕他这眼神,庞大的身躯又瑟缩了一下,彻底低下头,喉咙里的咕噜声都消失了,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
老张头这才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如同踩到了狗屎,一步跨进这污秽之地。粘稠的泥泞瞬间没过了他那双破烂草鞋的鞋帮,发出“噗嗤”的声响,他却毫不在意。
他几步走到陈实身边,没有半点搀扶的意思,反而伸出他那枯瘦如鹰爪、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污垢的手,一把揪住了陈实身上那件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灰麻短褂后领!
“起来!给老子起来!别跟滩烂泥臭蛆似的在这儿挺尸!老子看着眼晕!恶心!”他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手上猛地发力!
“哎哟——!”陈实只感觉脖子被一股巨力勒住,气管瞬间被压迫,眼前发黑!整个人像只被拎住了后颈皮的病猫,被老张头毫不费力地从冰冷粘稠的泥泞里提溜了起来!
双脚瞬间离地,悬空晃荡了一下,随即被重重地、如同丢垃圾般掼在泥地上!
他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站不住,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旁边粗糙冰冷的原木栅栏,才勉强没有再次摔个狗啃泥。
“废物!连站都站不稳!骨头里都是棉花吗?!”老张头嫌弃地松开手,仿佛刚才抓到了什么剧毒之物,还在自己那脏得发亮的裤腿上用力蹭了又蹭,“算你狗命大,没真被当成点心嚼了!滚!赶紧给老子滚!别在老子的地盘上碍眼!看着你就来气!一股子晦气!”
他骂着,开始粗暴地推搡陈实,像驱赶一只不听话的、浑身恶臭的癞皮狗,把他往猪圈外推搡。
陈实浑身脱力,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被推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泥坑或猪食槽里。
每一次快要摔倒时,老张头又会极其不耐烦地、粗暴地拽住他后领或胳膊,猛地一提,嘴里恶毒的咒骂如同连珠炮般倾泻而出:“磨蹭什么!快走!真想留下来给猪当伴儿当夜宵啊?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陈实被连推带搡、跌跌撞撞地弄出了这个噩梦般的猪圈。
外面同样是泥泞的土地,混杂着牲畜粪便和腐烂植物的气味,但至少没有了猪圈里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恶臭。
他贪婪地、如同濒死的鱼重新入水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小刀般刮过灼痛的喉咙,灌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一点那深入骨髓的濒死恐惧,但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冷,刺骨的冷;饿,胃袋如同被无数只老鼠啃噬般绞痛;痛,全身无处不痛;还有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
老张头叉着腰,如同门神般堵在猪圈门口,看着他这副狼狈虚弱、抖成一团、糊满黑黄泥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惨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那浑浊的老眼在陈实身上那件“泥甲”上扫了扫,又落在他脸上惊魂未定、涕泪横流、糊满污物的惨样,嘴角嫌弃地撇得快要咧到耳根,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啧……”他发出一声极其烦躁、如同砂轮摩擦的咂嘴声,枯瘦的手指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稀疏花白、如同乱草的头发,“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大清早碰上你这坨甩不掉的臭狗屎!”他恶毒地骂了一句,似乎在下一个极其艰难、极其不情愿的决定。沉默了足有几息,他才极其烦躁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像是要驱散一团萦绕不散的晦气。
“行了行了!瞧你这副鬼样子,扔回杂役大院也是碍眼挡道,惹人嫌!算老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踩了狗屎运!”老张头骂骂咧咧,语气依旧恶劣得如同三九天的寒风,但话里的意思却让陈实那颗几乎冻僵的心脏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