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咸鱼翻身(2/2)
“念你本心无恶,又有些微功劳,”清虚真人继续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便不予责罚。赏你十点贡献点,以资鼓励。望你日后行事,多加谨慎,莫要再生事端。”
十点贡献点?!
陈实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和鼻涕泡,表情是彻彻底底的懵逼。不…不罚?还…还赏钱?十点?!
不只是他,周围听到这判决的杂役们,甚至一些外门弟子,都露出了愕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十点贡献点!对一个杂役来说,这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相当于省吃俭用干小半年!就因为…扫把顶了一下石头?还惊扰了大典?
“还不快谢过掌门恩典!”老张头在一旁急得差点跳脚,压低声音提醒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陈实。
陈实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也顾不上屁股疼了,连忙“咚咚咚”地磕头,声音因为激动和惊吓而更加变形:“谢…谢掌门恩典!谢长老开恩!弟子…弟子一定谨记!一定小心!绝不敢再生事!绝不生事!”
他语无伦次,只知道拼命重复着“谢恩”和“不生事”。
很快,一名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玉符。他示意陈实拿出自己的贡献点木牌。陈实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宝贝木牌,双手递过去,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执事弟子将玉符在木牌凹槽处轻轻一触。嗡鸣声起,一道比之前明亮许多的白光闪过。当木牌被递回陈实手中时,他低头一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那原本只有孤零零一个淡蓝色“贰”字的木牌凹槽底部,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两个符文:左边是一个饱满、亮蓝色的“拾”字,右边紧跟着一个同样清晰、但小了一号的“零”字。
拾零!
十点!整整十点贡献点!那亮蓝色的光芒,简直要晃瞎他的眼!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和懵逼!他死死攥住木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抱住了稀世珍宝,指关节捏得发白,生怕它飞了。
“行了,退下吧。大典继续。”清虚真人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陈实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屁股和膝盖的疼痛,紧紧攥着木牌,低着头,弓着腰,像一只受惊过度、夹着尾巴的胖狗,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朝着远离会场中心的、杂役聚集的阴影角落连滚带爬地逃去。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高台,更不敢看那个叫林风的新人。
直到重新挤进杂役堆里,被王麻子等人用复杂无比(混杂着羡慕、嫉妒、同情、看瘟神)的目光包围,感受着周围熟悉(且相对安全)的汗味和灰尘气息,陈实才感觉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稍微回落了一点。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灰袍,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块木牌上清晰无比的“拾零”二字,那亮蓝色的光芒是如此真实。十点!巨款!天降横财!
然而,狂喜过后,一股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后怕瞬间攫住了他。刚才那万众瞩目、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那执法长老冰冷的注视,那林风怨毒的眼神……这一切都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这十点贡献点,是奖励,但更像是…买命钱?或者说,是掌门随手丢出的一块骨头,堵住悠悠众口的遮羞布?
低调!苟住!这才是王道!
“低调…一定要低调…”陈实无声地默念着,将那木牌死死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它散发出的“巨款”光芒。
他下定决心,这十点贡献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必须捂得死死的!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接下来的大典流程,陈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努力把自己缩在人群最深处,恨不得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他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时不时有目光扫过来,带着好奇、探究、甚至一丝…敬畏?这让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终于,当最后一名新弟子完成测试,当掌门宣布大典结束的洪亮声音响起时,陈实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他几乎是第一个窜起来,扛起他那把刚刚立下“奇功”的秃毛扫把,在管事老张头复杂的眼神示意下,跟着杂役队伍,如同溃败的逃兵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接天坪。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埋头疾走,专挑最偏僻、人最少的小道,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仓皇而孤独。
直到那熟悉的、被藤蔓半掩的破败石亭轮廓出现在视野中,陈实才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暮色四合,石亭里一片昏暗。陈实背靠着冰冷的石柱,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掏出怀里那块贡献点木牌,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痴痴地看着上面那亮蓝色的“拾零”,眼神复杂。惊喜、后怕、不真实感交织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牌贴身收好,仿佛那不是一块木牌,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石亭角落里那个宝贝瓦罐上。几株灵植在暮色中静静伫立,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灵气。
他又看向藏在石缝里的那本破破烂烂的《基础呼吸法详解带批注》,那歪歪扭扭的吐槽字迹,此刻竟也显得无比亲切。
瓦罐、破书、还有怀里那烫手的十点贡献点。
这三样东西,构成了他在这青云界挣扎求存的全部根基。
“还是当个透明杂役好…”陈实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扫扫地,清清灰,熬熬粥…多好!千万别再出风头了!低调!一定要低调!”
他抱起那个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担惊受怕日夜的秃毛扫把,粗糙的木柄握在手里,传递着一种笨拙的踏实感。他对着石亭外沉入山峦的最后一线余晖,再次重重发誓:“苟住!一定要苟住!”
然而,陈实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双眼睛正带着截然不同的兴趣,投向这后山偏僻的角落。
膳堂通往内门弟子居所的小径上,那位曾分享过他灵粥的小师姐(贵人乙),正脚步轻快地走着。
她似乎感应到什么,脚步微微一顿,侧头望向陈实秘密基地的方向,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浓浓的好奇,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有趣…那个用扫把‘救’了人的胖师兄…好像就躲在那破亭子附近?下次…带点新点心去找他‘换’灵草好了!”显然,膳堂老李的“野草”来源,对她来说并非秘密。
而在后山更高处、一株虬结古松的枝桠阴影里,那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醉老头(丙),不知何时斜倚在那里。他手里拎着个破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劣酒,浑浊的老眼透过枝叶的缝隙,精准地“看”着石亭里那个抱着扫把、一脸心有余悸发着誓的微胖身影。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含混的咕噜声,像是在打酒嗝,又像是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嗤笑。
夕阳彻底沉没,暮色笼罩了青云群山。后山石亭的角落里,陈实抱着他的扫把,守着瓦罐和贡献点,努力将自己缩进安全的阴影里。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已在他那被动触发的“高光”一刻,悄然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偏转。
他那条梦想中纯粹的“咸鱼躺平”之路,注定无法再像他期望的那样,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了。好运或者说厄运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