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灰出生(2/2)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蛋壳顶端,一块米粒大小的碎片被顶开了!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带着一点嫩粉色角质凸起的东西,从那破口处艰难地探了出来!
是喙!小鸟的喙!
那小小的喙努力地、一下下地啄击着周围的蛋壳,每一次啄击都伴随着轻微的“笃笃”声和蛋壳裂纹的扩大。它显得那么稚嫩,那么脆弱,却又充满了令人动容的力量。
咔嚓!咔嚓!
更多的碎片被啄开、顶落。一个小小的破洞出现了。透过破洞,隐约能看到里面湿漉漉的、深色的绒毛(?)在蠕动。
陈实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里面的小家伙似乎累了,动作停顿了片刻。就在陈实担心它是不是没力气了的时候,它积蓄了力量,猛地一顶!
哗啦!
蛋壳顶端的一大块被彻底顶开!一个湿漉漉、光秃秃、粉嫩中透着点灰黑的小肉球,挣扎着、蠕动着,从那破口处艰难地钻了出来!
陈实:“……???”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期待、激动、紧张…所有的情绪在看清那个小东西的瞬间,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呆滞。
那真的只是一个…肉球。
大约只有陈实的半个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半透明的粘液,粉嫩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血管。脑袋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只有一层皱巴巴的皮。
眼睛紧紧闭着,眼缝细长,眼皮上似乎连睫毛都没有。唯一能证明它是个活物的,是那颗小小的、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顶端那个刚才奋力破壳、此刻正微微开合喘息着的嫩粉色小喙。
它身上并非完全光秃。在头顶靠近后脑的位置,顽强地竖着几根…呃…稀疏的、湿哒哒贴在头皮上的、颜色暗淡的灰色绒毛?
而在它同样光秃秃、肉乎乎的背脊和翅膀位置(那两团小小的、紧贴在身体两侧的肉疙瘩,姑且称之为翅膀吧),也覆盖着几片极其细小的、同样是灰色的、湿漉漉的鳞片状突起物?看起来…像是刚冒头的羽毛根?
没有想象中的流光溢彩,没有预想中的神异不凡。眼前这个小东西,与其说是一只传说中珍贵变异霓羽雀的雏鸟,不如说是一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严重发育不良的…秃毛小鸡崽?还是刚被开水烫过褪了毛的那种!
陈实张着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鹰愁涧被风吹傻了,出现了幻觉。
“这…这…”他指着那个在石桌上微微颤抖、努力喘息的粉色小肉球,语无伦次,“这…就是变异雀?说好的…流光溢彩呢?
这…这跟瓦罐里刚长出来的豆芽菜有什么区别?!”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小家伙破壳而出的神俊模样,甚至做好了迎接一只小凤凰的心理准备…结果就这?
就在这时,那个光秃秃的小肉球似乎感觉到了外界的注视和“嫌弃”,它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颗没有一根毛的小脑袋,紧闭的眼缝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想要睁开。
陈实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毕竟是自家娃(蛋)孵出来的…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
小肉球挣扎了好一会儿,那细长的眼缝终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撑开了一条缝隙。
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小小的,圆圆的,像两颗镶嵌在粉嫩皮肉里的、最上等的黑曜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深邃得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
此刻,这双初生的眼眸里,充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本能的警惕。
然后,这双纯净如黑宝石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视线…极其精准地,落在了石桌前,那个胖胖的、张着嘴、一脸呆滞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肉球歪了歪光秃秃的小脑袋,似乎是在辨认。陈实身上残留的、属于它的蛋壳的气息,属于它日夜感知到的、那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波动,还有…那胸前还没来得及完全擦掉的、属于它“亲鸟”斑点的“特供肥料”的独特草木清香…
几秒钟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依赖感,如同破晓的晨光,驱散了它眼中的警惕和茫然。
“啾——!”
一声微弱、稚嫩、却带着无比清晰依赖和亲昵的鸣叫,从那小小的嫩粉色喙中发出。
紧接着,这个小肉球做出了一个让陈实彻底石化的动作。
它用它那光秃秃、肉乎乎、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小翅膀(肉疙瘩)极其笨拙地、极其努力地支撑起自己同样光秃秃的身体,然后…像一颗出膛的、湿漉漉的粉色小炮弹,朝着陈实的方向,一头栽了过来!
它的动作是如此笨拙,如此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中途还因为力量不足在石桌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身干草屑。但它那双纯净如黑曜石的眼睛,却始终牢牢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陈实!
“哎!小心!”陈实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接。
噗叽!
那个湿漉漉、光秃秃、沾着蛋液和草屑的粉色小肉球,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撞进了陈实摊开的、宽厚的手掌心里!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微弱生命律动的触感,瞬间从掌心传来。
小肉球在陈实的手心里满足地拱了拱,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将那颗光秃秃的小脑袋枕在陈实的大拇指上,蹭了蹭。
然后,它仰起头,用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黑曜石眼睛,再次看向陈实,小嘴一张,发出了一声更加清晰、更加依赖的:
“啾~!”
这一声“啾”,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击碎了陈实心中所有的落差、嫌弃和荒诞感。
他看着掌心这团丑陋的、光秃秃的、却对他表现出毫无保留信任和依赖的小生命,看着它那双纯净得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哭笑不得、心疼怜惜、以及沉甸甸责任的复杂情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注满了他的胸腔。
什么流光溢彩,什么神异不凡,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极其轻柔、极其笨拙地,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拂去小肉球身上沾着的蛋壳碎片和草屑。动作轻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
“好吧…”陈实看着掌心这团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小肉球,最终长长地、无奈地、却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叹了口气。
“秃毛就秃毛吧…丑点…就丑点吧…”他低声嘟囔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以后…你就叫‘小秃’…呃…不对…”他看了看小家伙头顶那几根稀疏的、湿哒哒贴在头皮上的灰色绒毛,又看了看它那灰扑扑的、带着鳞片状突起的身体底色(虽然现在还是粉嫩为主),最终拍板:
“算了…看你灰不溜秋的…就叫‘小灰’吧!跟…呃…跟你那不负责任的‘肥料供应商’哥哥一个名儿!”他说着,还瞥了一眼干草窝里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斑点。
掌心的小肉球似乎对这个名字毫无意见,或者说它根本听不懂。它只是觉得陈实的手指拂过很舒服,又满足地“啾”了一声,小脑袋在陈实拇指上蹭了蹭,然后…它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粉嫩的口腔,眼皮开始沉重地打架。
破壳而出耗尽了它全部的力气,温暖的手掌和熟悉的气息让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很快,那纯净如黑曜石的眼睛就慢慢合上了,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在陈实的手心里…睡着了。
陈实:“……”
他看着手心里瞬间进入梦乡、睡得香甜的“小灰”,又看看干草窝里同样睡得昏天黑地的斑点,一种极其荒谬的“奶爸”感油然而生。
得,一个秃毛鸡,一个肥料机,齐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新生的“小灰”捧到干草窝边,想把它放进去。
但小家伙似乎对手心的温度格外依恋,小爪子(虽然现在还只是几个肉疙瘩)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陈实的一根手指。
陈实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又怕用力伤到它。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保持着捧着小家伙的姿势,靠着冰冷的石柱,缓缓滑坐在地上。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膝盖的剧痛也在放松后重新变得尖锐。但看着手心里这个对他毫无保留信任的、丑萌丑萌的小生命,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满足感,暂时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和烦恼。
“小灰…”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小家伙光秃秃的小脑袋上那几根稀疏的灰色绒毛,眼神复杂,“以后…咱们仨(加斑点)…就相依为命了…你可得…争点气啊…至少…毛长多点…”
石亭里,鼾声、微风穿过的沙沙声、以及两个小家伙细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醉老头在角落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梦话:
“…秃…也挺好…省…省洗发水…咱家乡秃头的一拳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