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秘境启程（1/2）
司徒玄的身影在擂台上空如泡影般消散，留下死寂的广场。风掠过问剑坪，卷起几片残留的剑气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衬得这方天地落针可闻。
陈实还瘫坐在擂台边缘的光幕下，怀里抱着炸毛的小灰，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脑子嗡嗡作响，像塞了一团被狂风搅乱的棉絮。元婴大能？司徒玄？酒剑仙？那个整天醉醺醺、浑身散发着劣酒和不知名酸臭气味的糟老头子？
“师叔祖…司徒玄师叔祖！”高台上，那位认出酒葫芦的长老声音还在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难以置信的敬畏，“他竟然…一直就在后山…我们…”
“噤声！”另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厉声低喝，眼神复杂地扫过下方瘫着的陈实，“师叔祖行事，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再议！违者，门规严惩不贷！”
他目光落在面如死灰、被无形之力禁锢着丢向思过崖方向的精英丙身上，那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消失在天际。
无形的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大声呼吸。司徒玄最后那句“此间事了，散了吧”仿佛还带着法则的余韵，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神魂之上。
陈实感觉怀里的小灰动了动，小东西似乎也被那恐怖的威压吓得不轻，此刻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绿豆大的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鸦雀无声的广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委屈的“啾啾”声。这细微的声响，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终于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咳咳…”丹房长老己第一个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无比和蔼的笑容，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陈实面前。“陈师侄？陈师侄？”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感觉如何？伤势要紧吗？”
陈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写满关切的脸，感觉有点不真实。就在刚才，这位长老还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价值的“供应商”。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还…还行…就是有点疼…还有点懵…”
“无妨无妨！师叔祖他老人家赐下的灵酒，定有神效！”丹房长老己连忙道，亲自伸手小心翼翼地搀扶陈实，“快，快起来，地上凉。来人！取我丹房最好的‘蕴元补气丹’来！”
立刻有丹房弟子捧着一个玉瓶小跑过来，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陈实被半扶半架地弄了起来，腿还有点软。他环顾四周，发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惊疑、有敬畏、有难以置信，更深处，还藏着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聚光灯下展览的猴子，浑身不自在，只想立刻缩回他那破石亭。
“那个…长老…我…我想回去休息…”陈实结结巴巴地说，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应该的！应该的！”丹房长老己连声道，亲自陪着陈实往广场外走，“师侄此番受惊不小，回去好好休养。清风草和灵露水的事，不急不急，等你养好身体再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以后丹房，就是你的家！”他拍着胸脯保证，语气热络得仿佛陈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回后山石亭的路，陈实感觉自己像在梦游。沿途遇到的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无不远远就停下脚步，侧身让路，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让他头皮发麻。
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内门弟子，此刻脸上也堆满了僵硬的笑容，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无声的疏离。
“看，那就是陈师兄…”
“就是他！被司徒师叔祖看中的那个杂役…”
“嘘！小声点！没看丹房长老都亲自陪着吗？以后可得叫陈师叔了…”
“他怀里那只秃毛鸡…不，那只鸟，就是师叔祖说的‘小疯子’吧？看着真神异，肯定是什么我们不识得的神兽…”
细碎的议论声随着风飘入耳中，陈实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抱着小灰的手又紧了紧。小灰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安慰的咕噜声。
回到熟悉的石亭，陈实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瘫坐在冰凉的石墩上，背靠着粗糙的亭柱，感受着石亭内熟悉的、混杂着灵植清香和泥土气息的空气，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
“司徒玄…元婴大能…酒剑仙…”他喃喃自语，依旧感觉像在做梦。那个蹭他灵粥、抢他酒喝、说话颠三倒四的糟老头子，是宗门传说中的擎天巨擘？自己这点小秘密，在他眼里恐怕跟透明的一样吧？就因为觉得“有点意思”？还好平时自己挺是尊重这个老登的！
陈实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暂时无解的问题。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怀中那块锈铁片。此刻的铁片，表面覆盖的厚重锈迹大片剥落，露出了下方更为繁复玄奥的纹路。
原本模糊断续的星轨似乎被无形的力量补全了一部分，线条变得流畅深邃，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光华。指尖触摸上去，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感，而是一种温润如玉、仿佛蕴含着遥远星空的奇异触感。一种微弱却清晰的联系感，从铁片深处传来，与他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隐隐呼应。
“引星石碎片…”陈实想起司徒玄最后那句轻描淡写却重逾千钧的话。这铁片果然不是凡物！坠星秘境…那里面竟然有能补全它的东西？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陈实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依旧是那个扫地的杂役，但再也没有人敢给他安排繁重或危险的活计。他去膳堂，打饭的弟子会堆着笑给他满满一大勺肉，还附赠几块精致的点心。他去杂役处交任务，管事老张头会亲自迎出来，嘘寒问暖，任务完成得再马虎也闭着眼睛打优等。
石亭，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偶尔有好奇的弟子远远张望，也会被巡逻的执法弟子客气而坚决地“请”走。只有小师姐乙和膳堂老李还能凭借旧日情分偶尔来访。
小师姐带来了丹房长老己的“慰问”——一小袋灵气逼人、粒粒如白玉雕琢的“玉髓灵米”种子，还有一本厚厚的《基础聚灵阵图解（简本）》。
“陈师兄！你可吓死我了！”小师姐柳如烟拍着巨大胸脯，心有余悸，“司徒师叔祖啊！居然是醉老头！丹房那帮老家伙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对了，师父让我问问，那个星尘…哦，就是观星台台阶上那些亮晶晶的小东西，你能不能…嗯…帮忙收集一点点？他想试试能不能炼点新丹药，报酬好说！”她大眼睛眨巴着，满是期待。
陈实看着那袋玉髓灵米种子，又看看《聚灵阵图解》，再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修为和即将面对的秘境，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点价值，已经被彻底绑上了丹房的战车。他点点头：“行…我试试看，但不多，那东西不好弄。”
而灵兽园主亲自登门赔罪，则让陈实再次见识了元婴大能名头的恐怖。那位平日里威严十足的园主，此刻笑容可掬，态度谦卑得近乎卑微，身后弟子抬着好几个大箱子。
“陈师侄，之前都是误会！都是庚执事那个蠢货自作主张！已被严惩！这些灵兽肉干、灵果，聊表歉意！那只霓羽雀大花和您这只…神禽，自然归您所有！灵兽园绝无二话！”园主的目光落在陈实肩头的小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压低声音，“师侄…此禽神俊非凡，振翅间风雷隐现，恐…恐有上古‘裂空云鹏’的一丝血脉啊！万望珍重，善加培养！”裂空云鹏！
陈实心中剧震，看向肩头的小灰。小灰似乎听懂了夸奖，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新生的几根银蓝色绒羽在阳光下闪过锐利的光泽。
石亭内，陈实将玉髓灵米的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在瓦罐灵田最中心，用稀释的灵泉露水浇灌。他翻开了那本《基础聚灵阵图解》。书页上那些复杂的阵纹和灵力流转路线看得他头昏眼花。他拿出自己攒的贡献点，咬着牙去宗门坊市买了最便宜的低阶灵石碎末和一叠空白阵盘边角料。
“聚灵…引星…”他盯着石亭中央的地脉节点处，又看看手中的锈铁片星纹拓片，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他不再拘泥于书上的标准聚灵阵型，而是尝试将那些简陋的阵盘碎料，按照星纹拓片上的部分轨迹，笨拙地嵌入石亭地面和柱子上的特定位置，再将灵石碎末小心翼翼地填充在关键的节点凹槽里。
过程磕磕绊绊。灵力波动紊乱，阵盘光芒明灭不定，好几次差点把好不容易聚集的地脉之气冲散，甚至引来小小的灵力乱流，吹得石亭里灵植东倒西歪，陈实自己也灰头土脸。每当失败，他就骂骂咧咧地收拾残局，心疼那些浪费的灵石碎末。
然而，他那“低调好运光环”似乎在这种“瞎捣鼓”中发挥了神奇的作用。总是在阵法即将崩溃、能量暴走的前一瞬，某块阵盘碎料会“恰好”被乱流冲到一个微妙的位置，或者一缕地脉之气“恰好”流过星纹拓片，产生微弱的共鸣，瞬间稳定住即将溃散的阵法结构。
一次，两次…十次…在无数次失败和好运的修正下，一个歪歪扭扭、光芒黯淡、勉强维持着运转的微型阵法雏形，终于在石亭内成型！
虽然它像个随时会散架的破风箱，发出不稳定的嗡鸣，汇聚灵气的速度慢得像蜗牛爬，范围也仅限于石亭中心一小块地方，但丝丝缕缕的地脉灵气和夜晚透过亭顶缝隙洒落的微弱星辉，确实被它笨拙地聚拢、融合，形成一片比外界浓郁数倍的气息场！
陈实累得瘫倒在地，脸上却带着傻笑，看着这盏属于他的、随时可能熄灭的“聚灵小破灯”，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星穹聚灵阵（微型不稳定版）】。
新的考验很快到来。司徒玄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言简意赅：“问剑坪扫得差不多了。继续去上回观星台，把台阶上的‘星尘’用心扫干净。”
又是观星台！陈实头皮一麻。青云派接引九天星辉、辅助高阶修士修炼星辰秘法的禁地之一！平时只有核心长老和真传弟子才有资格靠近。他一个杂役老去扫那里的台阶，星尘。合适么？
揣着司徒玄赐予的临时通行玉符，陈实抱着小灰，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又一次踏上了通往观星台外围的漫长石阶。越往上走，空气越发清冷，仿佛脱离凡尘。台阶由一种深青色的星辰石铺就，历经岁月和星辉洗礼，光滑如镜，却又透着一种亘古的苍凉。
终于，他站在了观星台巨大的、仿佛由整块星骸雕琢而成的平台下方。抬头望去，高耸的观星台在夜空下轮廓模糊，仿佛与漫天星辰融为一体。平台边缘延伸下来的数百级台阶，在清冷的星光下，泛着幽微的、仿佛流动水银般的光泽。
“星尘…”陈实凝神细看，终于发现了端倪。那台阶表面，并非绝对光滑，而是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闪烁着点点星芒的灵性光屑！它们并非实体尘埃，而是浓郁到极致的星辰之力在此地经年累月凝结沉淀的精华！
他拿出特制的星辰铁木扫把，小心翼翼地扫下去。扫把毫无阻碍地穿过台阶表面，那些星屑光点如同幻影，纹丝不动！
“用心感受…”司徒玄的话在耳边回响。有了上回的经验，陈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精神力（神识）缓缓蔓延出去，同时运转起批注呼吸法，尝试与怀中星纹铁片建立联系。
他尝试用精神力去“触摸”一粒星屑。刚一接触，一股冰冷的、带着浩瀚星空气息的刺痛感瞬间刺入脑海！精神消耗骤然加剧，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引导…不是硬碰…”他上放“顺势”的理念。不再试图强行捕捉，而是像扫问剑坪落叶时那样，用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去感知星屑本身蕴含的微弱“流动”趋势，然后顺着这个趋势，用精神力去轻轻“拨动”。
一粒…两粒…精神高度集中，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每一次成功的“拨动”，都像用一根蛛丝拉动一颗小石子，消耗巨大，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神奇的是，当一小簇星屑终于被他成功引导、落入随身携带的玉瓶底部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席卷了他消耗过度的精神！
如同久旱逢甘霖，疲惫感被驱散，神识仿佛被纯净的星泉洗涤过，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和清晰！
扫星尘，竟成了淬炼精神力的苦修！痛苦，却伴随着甘美的回报。陈实咬着牙，一次次重复着这枯燥而艰难的动作，每一次精神力的耗尽与恢复，都让他的神识之丝变得更加坚韧一丝。
丹房长老己拿到那瓶底一点点纯净星尘时，激动得胡子直抖，看向陈实的眼神简直在发光，立刻拍板了“星辉淬体丹”的合作计划，报酬清单上又添了几样陈实无法拒绝的稀有灵谷和调味香料。
小灰在浓郁的星辰之力环境下成长飞速。它不再满足于在石亭内扑腾，开始尝试在观星台外围的罡风中练习高速俯冲。银蓝色的风翎日渐丰满璀璨。
一次，它似乎被下方山崖间一只挑衅的猛禽激怒，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双翼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银蓝光华，全力向下方俯冲！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裂帛般的异响传来！俯冲的小灰身前，空气并非被单纯地排开，而是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微不可查的、如同水波被利刃划开般的空间涟漪！虽然那涟漪一闪即逝，小灰也因力量耗尽，像个秤砣一样歪歪扭扭地坠落，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陈实险险接住，但这一幕，却深深烙印在陈实脑海中。
裂空！司徒玄和灵兽园主的话在耳边轰鸣——裂空云鹏！小灰竟然真的开始触及那传说中操纵空间的血脉天赋！
就在陈实一边艰难地扫星尘、一边捣鼓他那破聚灵阵、一边心惊胆战地观察小灰的“作死”飞行训练时，一道来自司徒玄的神念再次直接轰入他的脑海：
“坠星秘境，半年后启。其核心碎片区，有‘引星石’残片，与你那铁片同源，当有大用。想办法进去。”
陈实一个激灵，差点从观星台阶上滚下去。坠星秘境！三十年一开，只允许筑基期以下修士进入的星辰宝地！里面天材地宝无数，更是危机四伏，是精英弟子们打破头也要争的机缘！他一个练气一层（伪）的杂役？
“师叔祖…我…我这修为…”陈实在心里哀嚎。
“杂役处，有名额。”司徒玄的声音毫无波澜，“自己争。”
杂役处的名额…陈实的心沉了下去。那意味着，他必须在一群如狼似虎、常年挣扎求存、实战经验丰富的杂役老油条中杀出来！这比他面对精英丙的擂台还要凶险百倍！为了那块可能补全星纹铁片的引星石碎片…
“拼了！”陈实看着掌心温润的铁片，感受着其上流转的星纹，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然。苟是为了活着，但有些东西，值得冒险去争！
杂役处深处的演武场被彻底清空，布下了粗糙的幻阵和陷阱，模拟出山林、沼泽、荒漠等不同环境，甚至还投放了少量被驯化的低阶妖兽——铁爪山猫、喷毒箭蛙、成群的血翅毒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腐叶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生存挑战，规则简单！”负责主持的执事声音冰冷，目光扫过场中几十名眼神凶狠、肌肉虬结的杂役，“此地模拟坠星秘境部分环境！坚持三天！最后还能站着走出出口的十人，获得秘境辅助名额！生死不论，手段不限！开始！”
随着一声刺耳的锣响，几十道身影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散开，扑向不同的方向。抢夺有利地形、寻找资源点、暗中结盟、背后捅刀…混乱瞬间爆发！
陈实早在锣响前就缩到了最边缘一个布满乱石的阴暗角落，瞬间激发了一张【敛息符（伪）】。符箓微光一闪，他整个人的气息仿佛融入了岩石的阴影和潮湿的苔藓气味中，存在感急剧降低。他像一块真正的石头，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紧张地转动着，观察着场中的混乱。
不远处，两个身材魁梧、明显是体修的杂役为了一株模拟的“月光草”打了起来，拳拳到肉，闷响不断。更远处，一个瘦小的杂役被三只血翅毒蜂追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陈实耐心等待着。当那两个体修大汉拼得两败俱伤，气喘吁吁地各自退开，警惕地盯着对方时，陈实动了！他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弹，一张【吸尘符】悄无声息地贴地飞出，在靠近其中一个大汉脚边的泥坑时激发！
“噗！”
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爆发！目标却不是人，而是泥坑里浑浊的污水和烂泥！一大蓬散发着恶臭的泥浆被猛地吸起，劈头盖脸地糊了那毫无防备的大汉满头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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