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仙门故人辞行归（2/2）

沈醉看着那枚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一个笑脸，边缘被摩挲得光滑。他想起那个总爱跟在青禾身后，拖着一条残腿的小男孩，眼睛亮得像星星，总说要跟着青禾学仙法，保护那些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可就在三天前，妖族突袭皇城时，城西贫民窟被战火波及，烧成了一片焦土。

沈醉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见过太多死亡，太多离别，早已习惯用冷漠包裹自己，可看着眼前小姑娘哭得通红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还是被刺痛了。

仙门...仙门不是能掐会算吗？青禾抬起泪眼，望着沈醉，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苏师兄说我们能预知祸乱，可...可我们为什么没能救下小石头？为什么没能拦住那些妖怪？

沈醉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想起苏慕言所说的仙门有界，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在云端俯瞰众生，看着灾祸横行，却只因所谓的而袖手旁观。他们的道法再高深，灵力再强大，终究少了一份俗世的温度。

或许...沈醉的声音有些沙哑，仙门能算的，只有天道轮回，却算不透人心善恶。他蹲下身，看着青禾，小石头虽然死了，但他想保护别人的心意，会有人替他记着，替他做到。

青禾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泪水还在往下掉，却不再是刚才那种绝望的哭泣：真的吗？

沈醉点点头，站起身，明日你们就要走了，回去吧。

青禾把木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对着沈醉鞠了一躬，转身朝着住处跑去，小小的身影在宫灯的光晕中渐行渐远。沈醉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回廊拐角，才收回目光。

夜风更凉了，吹得御花园里的花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亡魂的低语。沈醉抬头望向夜空，乌云散去了些，露出几颗疏星，清冷的光芒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师父曾对他说：醉儿，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强权恶霸，而是那些自诩正义，却对苦难视而不见的冷漠。那时他还小，不懂师父话里的深意，直到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才渐渐明白，有时候，袖手旁观比刀剑更伤人。

青云宗的人要走了，回到他们不染尘埃的仙山，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而他沈醉，却要留在这俗世的泥沼里，继续挣扎，继续对抗那些不公与黑暗。这或许就是他的命，从青城外那场大火开始，就注定了的。

沈醉转身，朝着宫外走去。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如同一道流动的暗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宫墙，穿过街巷，最终停在城西那片还冒着青烟的废墟前。焦黑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刺鼻而绝望。

他走到一处倒塌的屋舍前，蹲下身，手指拂过一块烧得发黑的木板，上面还残留着半个模糊的字。沈醉的指尖微微颤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青城外那场冲天大火，听到了师父师娘最后的呼喊，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力。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像我一样。沈醉睁开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火焰，仙门要走，便走吧。这俗世的因果，我来扛。

他站起身，转身朝着城东走去。那里，有一群等着他的江湖兄弟，有一个愿意跟着他浪迹天涯的少女，有他必须守护的人间烟火。

夜色深沉，皇城寂静。只有那道玄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背影孤绝而坚定，仿佛要将这漫天的黑暗，都踩在脚下。

青云宗的山门，终究是回不去了。而这红尘俗世，纵然遍体鳞伤，他也只能一往无前。因为他知道，身后有太多人，等着他带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