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步步荆棘（2/2）
他自信地认为，最多一两个小时，丰城就能提着那些骚扰者的脑袋回来复命。他甚至开始想象，没有了这些苍蝇的打扰，他的部队下午就能加快速度，直扑王家湾。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派出去的骑兵中队，除了最初还能听到远处零星传来的激烈枪声和马嘶声，后来竟渐渐沉寂下去。预想中的捷报迟迟没有传来。
山口次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心中的那份自信开始被一丝不安所取代。他举起望远镜，向着骑兵消失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连绵的群山和寂静的山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回事？还没有消息吗？”他有些不耐烦地向参谋问道。
“报告联队长，暂时……还没有收到丰城队长的任何报告。”参谋小心翼翼地回答。
“八嘎！难道追远了？”山口次郎嘀咕着，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焦躁地搜索着远方的地平线。
就在山口次郎等待得越来越焦躁之时，南方十五里外的一处无名山谷里，一场短暂而极其残酷的屠杀刚刚结束。
这片山谷，正是林骁的尖刀大队精心选择的伏击阵地。谷地狭窄，两侧山坡坡度较陡，不利于骑兵展开冲击，却完美地限制了日军骑兵的机动优势。山坡上岩石嶙峋，灌木丛生，为伏击者提供了绝佳的隐蔽。
孙德胜派出的那个排的骑兵，成功地扮演了诱饵的角色。他们且战且退，故意示弱，将满腔怒火、一心想要追杀“溃逃之敌”的丰城骑兵主力，顺利地引入了这片死亡之谷。
当日军骑兵大部分涌入山谷，队形因为追逐而略显拉长混乱之时，林骁站在山谷一侧的制高点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打！”
霎时间，山谷两侧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吐出密集无比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咚咚咚咚……”“嗵！嗵！嗵！”
十挺捷克式轻机枪构成了第一波死亡金属风暴，它们被布置在最佳射界上，持续不断地向谷底倾泻着子弹，形成交叉火力网。紧接着是上百支百式冲锋枪和晋造冲锋枪爆豆般的连射声，弹雨如同泼水般洒向惊慌失措的日军骑兵和他们的战马。
几乎是同时，十具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带着尖啸声落入日军马群中最密集的地方，轰然炸响！破片和冲击波瞬间将人和马撕碎，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中回荡，加倍了恐慌和混乱。
日军骑兵根本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猛烈、如此集中、而且完全是自动火器的伏击！他们想象中的小股游击队冷枪冷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火力强悍得超乎想象的精锐部队！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扫来，顿时人仰马翻！战马悲鸣着嘶叫倒地，骑兵们如同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摔落，许多人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打成了筛子。
自动火器的持续火力压制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连组织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到。山谷地形让他们挤在一起，成了完美的靶子。
“有埋伏！快撤！”丰城大尉肩膀上中了一弹，鲜血直流，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调转马头。
但已经太晚了！
“吹冲锋号！全体都有！跟我杀！”山谷的另一头，早已等候多时的孙德胜，听到谷内枪声大作，知道尖刀大队已经得手，立刻大吼一声，拔出雪亮的马刀，一马当先，率领骑兵营主力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谷口冲杀过来，彻底封死了日军后退的道路！
而山谷的入口处，也被尖刀大队的一个分队用密集火力死死堵住。
此时的日军骑兵中队，已然陷入了绝地。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两侧是高坡和致命的自动火力扫射，中间是不断落下的榴弹。他们空有骑术和马刀，却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失去了速度和空间的骑兵，在狭窄地域遭遇占据绝对地利和火力优势的伏击，命运早已注定。
林骁冷静地观察着战场，不时用手势指挥火力集中打击试图集结的小股日军。尖刀大队的战士们训练有素，射击精准，配合默契，将死亡高效地分配给每一个可见的目标。
孙德胜的骑兵营则如同砍瓜切菜般，用马刀和骑枪解决着那些侥幸冲出火力网或者落马的日军士兵。
屠杀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山谷内便渐渐安静下来。硝烟弥漫，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谷底铺满了人尸和马尸，鲜血染红了土地和枯草。
少数几个受伤未死的日军士兵试图抵抗，很快被补枪解决。丰城大尉身中数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不甘和对这支八路军部队恐怖火力的难以置信。
孙德胜策马来到林骁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咂咂嘴：“嘿！林大队长，你们这火力……真他娘的带劲！小鬼子这点骑兵，还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林骁脸上依旧冷峻，只是淡淡道：“旅长给这么好的装备，不是让我们来看的。打扫战场，所有完好能用的武器弹药、马匹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破坏。迅速撤离！”
“好”孙德胜一挥手，骑兵营和尖刀大队的战士们迅速行动开来。
当山口次郎还在指挥部队缓慢前行，并越来越焦躁地等待骑兵中队的消息时，他并不知道，他派出的这把“快刀”，已经在十五里外的山谷里被彻底折断，吞没，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直到太阳开始西斜，一名通讯兵才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报告……报告联队长阁下！我们……我们派往西南方向搜索的一个小队……在……在以南方的山谷里……发现了……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快说！”山口次郎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点。
“发现了丰城骑兵中队……全体……全体玉碎！无一生还！现场……现场极其惨烈……”通讯兵的声音都在颤抖。
“什么？！”山口次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抢过通讯兵手中的简易报告，上面粗略地描述了山谷里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以及帝国骑兵全军覆没的惨状。
“八嘎！这不可能！”他失态地大吼起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近一个精锐的骑兵中队，近一百五十人，出去不过三四个小时，怎么就突然全军覆没了？！对方到底出动了多少部队？用了什么武器？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之后，是一股寒意开始沿着他的脊椎蔓延。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次扫荡面对的敌人，远比他想象的要狡猾、要凶狠、要强大得多！这绝不是他印象中那支缺乏武器、只会偷偷摸摸打冷枪的游击队！
就在山口次郎因为巨大的损失而心神震荡之时，虎头山旅部，李云龙接到了特务营长小六子派侦察兵送回的详细情报。
“报告旅长！特务营急电！今日敌左路纵队行进缓慢，遭我地雷、狙击严重迟滞消耗。敌右路纵队同样多次触雷。
下午三时左右，敌左路指挥官山口大佐恼羞成怒，派出其骑兵中队主力约两百人，追击我诱饵部队。
我骑兵营与尖刀大队密切配合，于张庄镇以北无名山谷设伏，历时约十分钟，已全歼该敌日军骑兵中队！我方伤亡轻微。目前敌军主力停滞不前，士气似受挫。”
李云龙看着电文，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好！干得漂亮！孙德胜、林骁这两个小子，没给老子丢人！开门红啊！哈哈哈哈哈！”
赵刚也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老李，这下够那个山口大佐喝一壶的了。第一天就损失了个骑兵中队，看他还敢不敢那么骄狂！”
李云龙笑罢，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这才哪到哪？只是道开胃菜！告诉小六子，给老子继续盯死了！鬼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估计才是硬仗的开始！让各部队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通讯兵记录下命令，迅速跑回电台室。
夕阳的余晖将虎头山染成一片金黄，但在那静谧的山林之下，杀机却更加浓烈。山口联队的首日进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和极度憋屈中草草收场。而新一旅的利刃，才刚刚露出它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