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巧舌退信使 雄关布暗防(1/2)
春的午后,阳光已带了些灼人的力道,晒得山道上的石子发烫。
龙弈三人牵着马走在回燕回山的路上,裤脚沾着的尘土混着汗水,结成了硬硬的泥壳,蹭过马腹时簌簌往下掉。赵凌丰正眉飞色舞地讲着项云枪法里的精妙——“最后那招回马枪,枪尖转得比流星还快”,忽然被龙弈拽了拽衣袖,力道不轻。
“前面有人。”
山道拐角处,影影绰立着几十名骑兵,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旗帜上的“锡阳”二字红得刺眼。
为首的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锦袍玉带,手里把玩着镶金马鞭,见他们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倒像在看几只挡路的野狗。
“来者可是燕回山的残部?”
那人的声音尖细,像钝刀刮过铁器,“锡阳侯有令,限尔等三日内归队听候调遣,逾期不至,便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赵凌丰的火“腾”地就上来了,银枪在手里转得呼呼作响,枪缨红得像团跳动的血:“笑话!我们在燕回山守寨门的时候,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在哪躲着?现在倒来发号施令了,也配?”
“大胆!”
那使者猛地抬头,三角眼射出阴鸷的光,像淬了毒的针,“一个小小的先锋官,也敢对侯爷的命令指手画脚?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他的目光扫过龙弈和阿婷,在阿婷素色的布裙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像饿狼盯着羔羊,“尤其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滞留军营,简直反了天了!”
龙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阿婷身前,阴影恰好遮住她半张脸。他声音平静无波,像山涧深潭:“使者大人远道而来,怕是还不知道燕回山的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
使者狐疑地眯起眼,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马鞭。
“西秦锐秦王已派人与我等接洽,”
龙弈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别着块刚从项云亲兵那里讨来的旧令牌,铜锈斑驳,看不清字迹,却透着股久经沙场的沉郁,“燕回山即日起归入西秦版图,我等已受锐秦王密令,在此驻守,等候秦军接管。”
使者的脸色瞬间变了,白得像张纸:“你胡说!侯爷明明说……说你们是叛逃的乱兵!”
“侯爷怕是消息滞后了。”
龙弈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眼角的余光扫过使者颤抖的指尖,“锐秦王的铁骑已在阳关集结,十万大军压境,谁敢违抗?使者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我回营,看看西秦的信物?”
他作势要解腰间的令牌,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使者哪里敢看?西秦的威名早已传遍南阳,赢昭的残暴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前几日有个小吏误闯了秦军营地,活活丢了性命。
他来之前,锡阳侯千叮万嘱,千万别得罪西秦人,哪怕受点气也得忍着。此刻听龙弈说得有板有眼,又见他腰间那枚看似不起眼的令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在打转。
“不必了不必了!”
使者连忙摆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挤出谄媚的笑,皱纹堆得像朵菊花,“既然是锐秦王的意思,那我等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只是还请壮士向锐秦王美言几句,就说锡阳侯对西秦向来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龙弈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多说,目光冷得像山巅的雪。
使者如蒙大赦,慌忙带着手下翻身上马,连马鞭都甩错了方向,几十人连滚带爬地往锡阳方向跑,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呛得他们自己直咳嗽,却没一个人敢回头。
“你这招也太损了!”
赵凌丰看着使者狼狈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银枪拄在地上当拐杖,“那令牌明明是项将军亲兵的旧物,你倒敢说是西秦的信物,亏他还真信了!”
“对付这种趋炎附势之徒,就得用这法子。”
龙弈解下令牌,铜锈在掌心蹭出淡淡的绿痕,他随手递给赵凌丰,“收好吧,说不定以后还能挡挡麻烦。”
阿婷望着龙弈,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光:“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她想起昨夜他在灯下研究地图的模样——烛火在他鼻尖投下浅浅的阴影,眉头紧锁时,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可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从纷乱的头绪里理出一条明路,像暗夜里的一盏灯,让人莫名安心。
龙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挠了挠头,指尖蹭过鬓角的汗,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阳光,竟比帐里的烛火还要暖些。
他翻身上马,伸手去扶阿婷,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随即相视而笑,眼底的默契,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
赵凌丰在旁边看得直撇嘴,却又忍不住嘿嘿笑——这两人,明明刚才还在跟使者周旋,转头就忘了那点紧张,倒像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他翻身上马,故意用靴底磕了磕马腹,黑马“嘶”地长鸣一声,抢先冲了出去:“走了走了!再磨蹭,秦军真打过来了!”
马蹄声在山道上响成一片,混着少年人的笑闹,把刚才那点阴霾都驱散了。阳光穿过树梢,在他们身上织出金网,连带着前路的风尘,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三人继续往燕回山走,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跳动的碎金。
赵凌丰哼起了新编的小调,调子跑得上天入地,阿婷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裙角扫过路边的野草,带起一串细碎的露珠。可龙弈的眉头,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渐渐锁了起来,连阳光落在他脸上,都驱不散那层沉郁。
“怎么了?”
阿婷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脚步慢了半拍,轻声问。
“赢昭不对劲。”
龙弈的声音低沉,像含着块冰,“他在阳关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救走,前面又被咱们在盐碱地折了锐气,按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此刻早该兵临城下了,可燕回山和鹰嘴崖附近,连秦军的斥候都没见到——这太反常了。”
赵凌丰也收敛了笑容,银枪在手里转了半圈,枪尖的寒芒映着他凝重的脸:“你是说……他在耍什么花招?比如声东击西?”
“不好说。”
龙弈望着远处的阳关方向,那里的天空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像蒙着块脏布,看不真切,“但绝不是好事。越是平静,越可能藏着惊涛骇浪。”
回到燕回山时,天已擦黑,营地里的火把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子。
士兵们见他们回来,纷纷围上来,眼里的期待像快要燃起来的火。龙弈没顾上擦把脸,立刻召集赵勇、柱子、老周头和几个愿意追随的老兵,在帐内铺开地图。
“从今日起,燕回山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龙弈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关隘处,声音沉稳得像敲在岩石上的锤,“柱子,你带一队人,沿燕回山外围勘察,一寸土地都别放过,标记出所有可以藏人的山洞、密林,尤其是西侧的那条小溪,水流湍急,最容易藏伏兵,给我画上三道记号。”
“老周叔,”
他转向老伙夫,目光温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伙房要多储备干粮和清水,至少够咱们撑几个月,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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