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下劫囚车 侠骨动芳心(1/2)
天刚蒙蒙亮,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像谁撒了把碎银。
临水近郊的“迎客来”客栈外,赫然停着三辆挂着东齐亲卫标志的马车,车帘紧闭,铜环在雨里泛着冷光。两匹老马拴在屋檐下,缰绳被雨水泡得发胀,耷拉着脑袋打盹,偶尔甩甩尾巴驱赶落在鬃毛上的雨珠。客栈的门板紧闭,门缝里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混着粗野的笑骂声和酒坛碰撞的脆响飘出来,在雨幕里荡开,格外刺耳。
“就在这儿。”
苏信蹲在斜对面的破庙里,青衫下摆沾满了泥浆,裤脚还在往下滴水。他指着客栈二楼最东侧的窗户,那里的灯亮得最久,窗纸上映着个模糊的人影,“我妹妹很可能被关在那间房,窗户对着后巷,巷子窄,方便动手。”
凌丰扒着庙门的破洞往外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银灰色的短打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他数着客栈周围的亲兵,甲胄在雨里闪着零星的光:“亲兵有两百多人,分守前后门和楼梯口,个个腰间都挎着弯刀,硬闯肯定不行,若是引来城中大军,咱们这些弟兄不够填牙缝的。”
他摸出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水珠滚落,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得声东击西。”
苏信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纸角都被雨水泡软了,借着庙外透进来的微光铺开——竟是客栈的平面图,墨迹虽有些晕染,却依旧清晰。
“我在安陵城时,常跟跑商的朋友来往,这客栈的王掌柜是我旧识,当年还帮过我不少忙。”
他指尖点在厨房的位置,那里画着个小小的“窖”字,“后厨有个地窖,原本是存酒的,角落里有个排水道,能容一人匍匐通过,直通后巷的暗沟。”
他抬头看向凌丰,眼里闪着精光:“我带十个人从排水道进去,直扑二楼救人。你带剩下的人,在前门制造动静,最好能点燃他们的马厩——马厩里堆着干草,一烧就着,准能吸引大半注意力。记住,动静越大越好,但尽量别真伤人性命,免得节外生枝,坏了救人的正事。”
凌丰挑眉,嘴角勾起抹少年人的桀骜:“你就不怕我毛手毛脚搞砸了?”
“龙统领说你是天生的将才,少年老成,比他当年稳当得多。”
苏信笑了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下巴凝成水珠,“我信他的眼光,更信你的本事。”
破庙里的士兵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摩拳擦掌,兵器碰撞的轻响混着粗重的呼吸声,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凌丰将短刀插回腰间,拍了拍苏信的肩,力道不轻不重:“放心,保证让他们顾头不顾尾,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雨势越来越大,像老天爷扯断了天河,无数条雨鞭狠狠抽打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窗棂都在颤。
客栈里的喧哗声也愈发刺耳,一个粗嘎的嗓音穿透雨幕:“要说这苏小妞,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那身段……啧啧,君主这次可真是捡着宝了!”
“可惜啊,是君主看中的人,咱们也就过过嘴瘾。”
另一个声音接道,带着令人作呕的猥琐笑意,“不过嘛……路偏人静的,要是能偷偷摸一把,就一把……咱不说,谁能知道?”
随即便有哄笑声附和,“有道理!等会儿换岗就去试试,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
“砰”的一声闷响,凌丰攥着的拳头狠狠砸在庙柱上,陈年的灰尘簌簌落下,混着雨水打湿他的肩头。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下颌线绷得像根拉紧的弦,牙咬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信也红了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强压着翻涌的怒火按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得像块铁:“忍住。为了小雅,为了那三个还在牢里受刑的好汉,现在绝不能冲动。咱们一乱,就全完了。”
凌丰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气灌入肺腑,像块冰碴子滑进喉咙,总算让他冷静了几分。他松开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准备行动。”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像烧红的烙铁浸了水。
半个时辰后,客栈后院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马厩里的干草遇火就燃,噼啪作响,受惊的马匹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嘶鸣,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在雨幕里扯出一道灰黑色的巨带。
“不好了!快救火啊!”
凌丰带着士兵们在客栈前院大喊,故意撞翻了堆在门口的酒坛,陶片碎裂的脆响混着“哎呀”的呼喝,酒液汩汩流出,混着雨水在地面漫开,更添几分混乱。
客栈里的亲兵果然慌了神,大部分人顾不上披蓑衣,提着水桶、抱着棉被往后院冲,乱糟糟的像群没头苍蝇,只留下十几个守卫缩在楼梯口,眼神也不住地往后院瞟。
苏信趁机带着人钻进后巷的排水道,狭窄的通道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混着腐烂菜叶的酸气,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要踩着滑腻的淤泥。
他攥紧怀里的短刀,刀刃隔着布衫硌着心口——再忍忍,很快就能见到妹妹了。
“快到了。”
苏信拨开挡路的杂草,指尖在潮湿的泥墙上抹了把,指着前方透出微光的出口——那是块松动的石板,底下正是客栈后厨的地窖入口。
他示意士兵们拿出准备好的迷烟,油纸包一拆,辛辣的烟气便腾了起来,借着细竹管从地窖的缝隙里吹进去,像条无声的蛇。
片刻后,里面传来几声闷响,夹杂着含糊的“呃”声,显然是守在地窖附近的两个亲兵中招了。苏信率先爬上去,青衫在黑暗中如一道影子,手里的短刀泛着冷光,精准地抵住了一个刚从迷烟中挣扎醒来的亲兵咽喉,刀背压得对方喉结滚动。
“你们绑架的姑娘在哪里,带路。”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亲兵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比地窖的滴水声还响,哆哆嗦嗦地举着油灯,领着他们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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