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暗流涌动(2/2)
“可就这么看着?”赵彻急得直转圈,弓弦被他捏得咯吱响,“五千秦军守着咱们的地盘耀武扬威,弟兄们看在眼里,士气都快泄了!”
“自然不能看着。”
龙弈忽然笑了,指尖点向壁垒后方的密林,那里用淡墨标着几处隐蔽的山谷,“让李达带三百人去骚扰,白日在林子里放烟,让他们看不清虚实;夜里就敲锣打鼓,扔火把,就不让秦军安生。但记住,只许扰,不许攻,像蚊子似的缠着他们就行。”
凌丰虽仍有不甘,紧攥的枪杆泛着白,但也明白龙弈的用意,闷声道:“我去给李达传令。”
他转身时,苏雅悄悄塞给他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麦饼,还带着灶膛的余温。凌丰低头看了眼那油亮亮的纸包,脸上忽然漫开层薄红,轻轻牵住了苏雅的手。苏雅嘴里嗔怪着“帐里还有人呢”,指尖却没挣开,反而悄悄蜷了蜷,跟着他往外走,发鬓边的绒花随着脚步轻轻颤动,像只停在发间的粉蝶。
秦军果然如苏信所料,任凭李达带着人在林子里翻江倒海,壁垒里的守军只是闷头放箭,箭羽像雨点儿似的落进草丛,却绝不肯踏出壁垒半步。
几日后的傍晚,苏信捏着封信走进龙弈的帐中,烛火在信纸边缘投下晃动的阴影,把他青衫上的褶皱都染得忽明忽暗。
“萧衍的信,让我即刻率军回东齐。”
龙弈展开信纸,萧衍的字迹张扬如烈火,笔锋里带着股不容置喙的狠劲,字里行间都是“君臣大义”“家国为重”的字眼,末了还加了句“迟归者以通敌论处”,墨色深得像要渗进纸里。
他忽然将信纸往烛火边凑了凑,火苗舔舐着纸角,晕出焦黑的痕迹,空气里飘起淡淡的纸灰味:“这信来得太巧了。”
“怎么说?”苏信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摩挲,他认出信纸边缘的暗纹——那是东齐军部特有的水纹印,细如发丝的纹路里藏着“齐”字的暗记,只有军务紧要时才会使用。
“你归顺护民军的事,怕是已经被萧衍知道了。”
龙弈将燃了一半的信纸按在陶碗里,火星在水里滋滋作响,很快化成一团黑灰,“萧衍知道硬攻讨不到好,便想骗你回去问罪,到时候再拿你通敌当幌子,名正言顺地打过来,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占个‘清君侧’的名头。”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苏雅端着药碗站在门口,药香混着寒气飘进来,带着淡淡的苦杏仁味。她本是来给凌丰送治手伤的药膏,此刻却忍不住轻声道:“龙统领说得对。我兄长从前在东齐做官时,萧衍对付异己,总爱用这种‘请君入瓮’的法子——先许你高官厚禄,等你踏进宫门,刀斧手早就候着了。”
苏信的脸色沉了下去,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是我连累了护民军。若萧衍以我为借口出兵,怕是……”
“说什么傻话。”
龙弈打断他,将一碗热酒推过去,酒液在粗瓷碗里晃出涟漪,带着粮食发酵的醇香,“你既入了护民军的帐,便是自家弟兄。前日陈将军为救咱们身陷囹圄,如今你有难,咱们岂能袖手旁观?真要打起来,咱们并肩子上。”
“就是!”
刚掀帘进来的凌丰接话道,他手里还攥着苏雅给的麦饼,咬得满嘴掉渣,碎屑沾在嘴边,“苏大哥帮咱们解了多少围?上次若不是你在龙弈出兵救我的时候稳坐军务,咱们哪能那么顺利?现在轮到你有事,咱们要是缩脖子,还算什么弟兄!”
苏雅也跟着点头,药碗在手里轻轻晃着,褐色的药汁荡出细微波纹:“爹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衍要找借口,总能找出一百个,跟苏大哥无关的。他就是见不得咱们护民军在燕回山站稳脚跟。”
苏信望着帐内的众人,烛火在他们眼里跳动,忽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液烫得喉咙发疼,心里却暖融融的,像揣了个小炭炉。
“好,我不走。”他将空碗往案上一放,瓷碗与木案碰撞出清脆的响,“萧衍要打,我便尽己所能帮助咱们护民军抵抗到底!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占了半寸土地!”
龙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力道沉稳有力:“这才像样。”他目光转向帐外沉沉的暮色,山影在夜色里像蹲伏的巨兽,“他要打,咱们便得先做好准备。赵彻将军,劳烦你带弓弩营去加固鹰嘴崖的箭楼,把箭羽再磨利些;项老将军,麻烦你督造些投石机,就架在南境的山坳里,石头要捡那些带棱带角的;凌丰……”
“我去训练骑兵!”凌丰立刻挺直腰板,银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缨的红绸扫过苏雅的发梢,惹得姑娘脸颊微红,悄悄往旁边退了半步,指尖却下意识地绞着帕子。
众人散去后,龙弈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忽然对苏信笑道:“萧衍越是着急,越说明他心虚。东齐军刚在鹰嘴崖吃了亏,短时间内未必敢来,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
苏信的眼睛亮了起来,青衫的下摆扫过满地的烛泪,在凝固的蜡油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你的意思是……”
夜风穿过帐帘,卷走了后半句话,只留下烛火在案上轻轻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