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雾里拔剑的不是我（2/2）

萧云归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刹那之间，他福至心灵，彻底顿悟！

《斩我经》，斩的是“我”，是我的执念，我的形骸，我的过去与未来！

而不是斩杀敌人！

自己一直以来都用错了！

把它当成了杀伐之术，所以才会步步维艰，痛苦不堪！

所谓斩形我，不是斩去形态，而是斩去对“形态”的执着！

此时，影侍的第三剑已然破开符箓屏障，直刺萧云归的眉心！

面对这必杀的一剑，萧云归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只是微微侧身，任由那柄无形的剑锋“噗嗤”一声，深深刺入自己的左肩！

剧痛传来，青玉化的趋势瞬间从左肩蔓延至半个胸膛！

然而，萧云归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剑锋入体的刹那，他反手抓住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剑刃！

或者说，是抓住了那股属于“未来”的意志！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染红了那蔓延的青玉之躯。

“你说你是未来……”萧云归的嘴角勾起一抹惨烈的笑意，他盯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可你，从未活过！”

“你只是一个结果，一段被固定的时间，一个没有经历过现在的……虚影！”

话音未落，他猛然催动了刚刚领悟的真意。

“斩形我·照影！”

他不是在斩敌，而是在照心！

他将自己此刻最真实、最炽热的生命与情感，通过伤口处的鲜血为引，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影侍的“剑”中，逆流而上，直冲其本源！

“嗡！”

影侍的动作骤然停滞。

他那双空洞的青玉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与挣扎。

与此同时，萧云归的识海深处，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冷漠如神的未来之身，首次发出了一声痛苦而惊恐的嘶吼：

“住手！你不能觉醒！你不能——！”

这声嘶吼，充满了对失控的恐惧！

远处，一直盘膝而坐的风葬僧缓缓睁开眼，将断裂的笔杆收入怀中，低声呢喃，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是在点醒众人：“剑心之境，不在剑，而在‘认我’。认清真我，则万法不侵。”

萧云归没有理会识海中的咆哮，他感受着影侍的动摇，眼神中的决绝化作了滔天怒火。

他一把拔出插在肩头的无形之剑，带出一蓬血雨，反手以更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三寸之处！

以无上痛楚，凝无上心神！

“噗！”

剑意穿心，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却也让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凝聚！

他昂首怒喝，声震四野，对着那停滞的影侍，也对着识海中那个惊恐的未来之身，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

“若你真是我之未来，为何不敢让我知道真相？！”

“你在怕什么？！”

这一问，如天雷贯顶！

轰——！

一道刺目的血光自萧云归体内炸裂开来！

那停滞的影侍，仿佛被这股最纯粹的“现在”意志所引爆，在一声不甘的哀鸣中，轰然崩散！

他高大的青玉之躯寸寸碎裂，化作亿万片闪烁着微光的青玉碎片，如下了一场绚烂而悲伤的玉雨，纷纷扬扬地坠入下方的镜湖之中。

“哗啦……哗啦……”

随着影侍的崩碎，湖底深处，传来了一阵沉重无比的锁链拖动声，那声音充满了岁月腐蚀的沉重感，仿佛有什么被囚禁了万古的庞然巨物，即将挣脱束缚，重见天日。

心障已破，但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一盏昏黄的灯火在迷雾中亮起，雾娘子手执归心灯，悄然现身，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手中的灯火也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看着萧云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破了心障……可代价是，‘他’快出来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地面上，那九道纵横交错的“时间剑痕”，在此刻同时迸发出刺眼的青玉之气！

“轰！轰！轰……”

九道青玉光柱冲天而起，磅礴的未来气息如山洪海啸般席卷而出，将整片空间都染上了一层绝望的玉色。

光柱在半空中交汇，凝聚成一个比刚才的影侍更加凝实、也更加恐怖的虚影。

他同样是萧云归的模样，立于翻涌的雾气之中，眼神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俯瞰一只与自己无关的蝼蚁。

他手中，提着一柄从未见过的断剑。

那柄剑，锈迹斑斑，剑身断裂，却散发着一股连时间都能斩断的恐怖锋芒。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萧云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千万年未曾言语：“我不是来帮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我是来杀你，以免你……重蹈我的覆辙。”

说罢，他缓缓抬起手，手中那柄饱经风霜的断剑，并未指向萧云归。

而是指向萧云归的身后。

在那里，虚空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口古老而巨大的石井投影，再次浮现于天地之间。

正是那口轮回井！

井中光影流转，浮现出的画面，让萧云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画面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面容清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他师尊年轻时的影子。

那个少年师尊，正神色复杂地捧着半卷古经，将其缓缓投入幽深的井心。

那半卷古经，正是《斩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