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剑是灰的，心是红的（1/2）

那古老剑音，仿佛自万古深渊中苏醒，穿越了层层叠叠的青色火焰，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沧桑与威严，在萧云归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这一问，不似询问，更像是一种跨越了百世轮回的最终确认。

萧云归没有回答。

言语在此刻已是世间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他只是将那柄由他最初执剑之忆所化的、稚嫩却挺拔的木剑忆刃，缓缓举起。

剑尖，遥遥指向井心深处那片无法窥探的幽暗。

这便是他的回答！

我是归者，我亦非归者。

我不是来延续那百世焚身的宿命，我是来终结它！

嗡——！

井口喷涌的青焰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猛然拔高百丈，火舌如龙，贪婪地舔舐着撕裂的天穹。

那道赤色痕迹在青焰的烧灼下，竟开始滴落滚烫的血珠，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能量。

九星连珠之象，光芒大炽，星辉如瀑，尽数倾泻于火阶之上，为萧云归铺开一条通往地狱的星光之路。

“姐姐……”苏青竹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眼中的清澈正在被一种死寂的灰色迅速取代。

那块裂开第二道缝隙的玉珏，光芒已然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好冷……”

青蘅的心脏被这声“好冷”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是妹妹心火即将燃尽的征兆。

双生契引之下，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寒，正在吞噬自己最后的热量。

不！绝不！

她猛地看向高举誓碑、浑身颤抖的哑誓使。

碑身上的裂痕，已经如蛛网般密布，只差最后一丝便会彻底崩碎。

契断则井闭！

只要毁了这誓碑，井口就会关闭，萧云归进不去，这该死的轮回、该死的献祭，就都结束了！

妹妹就不用再燃魂了！

“给我碎！”

青蘅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残存的妖力与心火尽数灌入断臂处的火种。

那火种骤然爆开，化作一道金色的血箭，裹挟着她不惜一切的决绝，悍然射向哑誓使手中的誓碑！

她选择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毁掉契约！

然而，哑誓使那张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怜悯。

他没有躲闪，任由那道血箭轰在碑面上。

“咔……咔嚓！”

誓碑应声而碎！

可预想中井口关闭的景象并未出现。

恰恰相反，随着誓碑的崩毁，一道无形的枷锁仿佛被彻底解开。

井口喷涌的青焰不再是冲向天穹，而是瞬间倒卷，化作一个巨大无朋的漩涡，其中心处，正是萧云归脚下的火阶！

一股比先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吸力猛然传来，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拖入其中。

“因果已乱，天道不存……”哑誓使缓缓放下手中化为齑粉的残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顽石在摩擦，“毁契，非是闭井，而是……开门。”

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向彻底陷入呆滞的青蘅，一字一顿地道出最残酷的真相：“此井，以‘归者’为锁，以‘青竹’为钥。契约在，尚有规则可循。契约毁……门已洞开，再无回头之路。她……会燃得更快！”

“不……”青蘅双目圆睁，血丝瞬间爬满眼球，她看着苏青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心火如风中残烛，即将熄灭，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悔恨。

她亲手，将妹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就在此时，萧云-归识海中，那道属于未来之身的残念发出了最后的尖啸：“看到了吗！蠢货！这就是你的选择！你所谓的‘还命’，不过是加速了她的死亡！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祭品！”

尖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怨毒。

萧云归身形剧烈地一颤，那近乎透明的躯体上，唯一凝实的，只剩下心口那团跳动的红焰，以及那双愈发明亮的眼眸。

他缓缓转头，目光越过汹涌的火浪，落在瘫倒在地的青蘅身上，又看向气息即将断绝的苏青竹。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近乎神佛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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