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风起淮南,天下侧目(2/2)
怕朱全忠灭了我,转头就吞定州。
可若我在淮南挡住梁军,他定州就是河北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王节度使读了半辈子《左传》,不会不懂。
黄昏时分,郭崇韬带着王处直的回书归来。
蜡封上的义武军印还沾着朱砂,信里只有八个字:共抗朱贼,至死不渝。李昭将信递给郭崇韬时,瞥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湿润——这个总板着脸的军师,昨日还在为军粮发愁,此刻却像孩子得了糖。
军议大会设在演武场的点将台。
李昭踩着结霜的台阶上台时,台下三千将校的甲胄发出细碎的轻响。
徐温站在左首,铠甲上还沾着庐州的泥土;赵延隐在右首,腰间的佩刀缠着红绸——那是他母亲亲手系的,说能避刀兵。
诸位。李昭的声音撞破寒风,杨师厚败了,朱全忠的牙爪断了一只。
但他不会罢休。他展开地图,三根羊毫笔分别点在陈州、蔡州、许昌,东路由徐温取陈州,断梁军漕运;西路赵延隐攻蔡州,夺其粮仓;本使亲率中路,直取许昌——他手指重重压在二字上,这里是汴州的喉咙,掐断它,朱全忠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得饿肚子!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
徐温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他记得去年在庐州,李昭教他看《孙子兵法》时说兵贵速,不贵久,此刻终于要践行;赵延隐摸了摸腰间红绸,想起母亲昨夜在灶前烙的炊饼,馅里搁了他最爱的荠菜。
星子爬上观星台时,李昭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仰着头,青铜浑天仪的影子落在脸上,将眉目割成明暗两半。
苏慕烟抱着狐裘站在台阶下,看他抬手比量紫微垣的位置——那是前世他在课堂上用激光笔指给学生看的星区,此刻却真实地悬在头顶。
紫微垣东南偏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帝星......
会是你吗?苏慕烟走上台,狐裘的毛扫过他手背。
她的指尖还带着暖炉的余温,却在触到他掌心时顿住——那里全是薄茧,是握了十年粉笔,又握了三年刀枪的痕迹。
李昭没有回答。
他望着北方,那里有汴州的方向,有朱全忠的龙椅,有前世史书里那些带血的年号。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他却笑了,笑得像个终于拿到钥匙的人,终于要打开那扇锁了百年的门。
使君!观星台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亲卫举着封密信,火漆在月光下泛着暗红,汴州来的,说是梁宫的老宦官偷送出来的......
李昭接过信,封泥上还沾着酒渍。
展开的瞬间,寒风卷着墨香扑面而来:朱全忠闻寿州捷报,怒砸玉杯,已点二十万大军,不日东征......
他的手指在二十万三字上顿住。
苏慕烟凑过来,见他眼底的光更亮了,亮得像要烧穿这漫天风雪。
去传徐温、郭崇韬。他将密信递给亲卫,声音沉稳得像定音鼓,告诉他们,把北伐的粮草再备三成。
观星台上的铜漏一声,漏尽了最后一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