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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乱梁倾覆,帝星东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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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的晨雾里浮着灶烟,李昭的玄甲卫列成两排,钢刀收在鞘中,甲叶相撞的轻响像极了前世课堂上学生翻书的动静。

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青石板,鞋跟碾过半片碎瓦——那是方才霍存落马时铁枪砸出的裂痕。

阿昭。苏慕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染血的中衣已换作素色襦裙,鬓边木簪正了,却多了朵用草茎编的小花,王婆的米缸被流矢打穿了。她指了指街角那扇半开的木门,门缝里探出个白发老妇的脸,正攥着块破布堵米缸的窟窿。

李昭的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在古籍里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旧五代史》载汴民食草木,至骨肉相食,《资治通鉴》里写城破之日,火三日不灭。

此刻他望着老妇颤抖的手,突然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整理的《五代灾荒年表》——乾宁元年至天佑四年,仅汴州就有七次大饥荒。

把军粮库里的糙米搬二十石来。他对身后亲卫道,又转向老妇,放轻了声音,阿婆,明日让里正来领粮票,每户先发三斗。

老妇的膝盖一弯,差点栽倒。

苏慕烟眼疾手快扶住她,却见老人突然捧住李昭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他生疼:将军......您真是活菩萨。

不是将军。李昭蹲下来,与老妇平视,是来给汴州百姓当守夜人的。他瞥见门后缩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盯着他腰间的玉璜看,小娘子,可吃过糖人?

小丫头歪了歪头,突然指着街角喊:糖人!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东市口的糖人摊前围了群孩子。

李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有百姓推开了窗,有妇人端着铜盆出来倒水,有老汉搬着条凳坐在门口剥蒜。

刚才还死寂的街巷,正像被春风吹化的冰河,泛起细碎的人声。

报——

马蹄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李昭转身,见个玄甲卫滚鞍下马,铠甲上还沾着星点血迹:徐大人差人回报,赵岩在滑州被擒!

他攥紧腰间玉璜,玉质的凉意在掌心蔓延。

赵岩是朱温最宠信的女婿,前世这人为求活命,竟献了汴州城防图给李存勖,结果被李存勖砍了头。

如今他提前截胡,倒省了李存勖那道手续。

押回汴州,午时三刻问斩。李昭的声音冷下来,传我令:赵岩首级悬城门三日,家眷发卖为奴——但留他八十岁老母口饭吃。

苏慕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侧头,正撞进她含笑的眼:你呀,总把刀磨得锋锐,偏要留半寸软。

乱世里的软,得用刀护着。李昭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淡疤——那是前日潜入杨行密军营时被竹片划的,去把朱梁的税簿拿来,我要当众烧了。

东市的老槐树下,李昭亲手点燃了半人高的税册。

火舌舔着乾化三年秋税的朱印,纸灰打着旋儿飘上青天。

人群里有人喊:朱梁的苛捐杂税,烧了好!立刻有更多声音应和:将军免了一年赋税,咱们给您立长生牌!

李昭望着沸腾的人群,前世在档案馆查阅《汴州田赋志》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朱温治下,田赋比唐宣宗时翻了三倍,连嫁女、丧葬都要征税。

他伸手接住一片纸灰,在掌心捻成齑粉:从今日起,淮南王李昭治下,田赋只取三成。

欢呼声中,徐温的快马冲进了东市。

他卸了甲,只穿件青布短打,腰间悬着赵岩的官印,靴底还沾着滑州的泥:主公,赵岩那厮在马上哭了一路,说要献洛阳宫的藏宝图换命。

他的命,连张草纸都换不得。李昭将玉璜塞进苏慕烟手中,你去监斩,替我看住那些要扔烂菜的百姓——别脏了他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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