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幽州城外雪封喉,断戟残戈映寒光(2/2)
王爷怎么知道要下暴雨?阿骨打凑过来,大掌拍在地图上震得烛火摇晃。
李昭望着帐外翻涌的乌云,唇角勾了勾:你闻闻,风里有土腥气。
高行周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单膝跪地:末将必让耶律阿保机记住,幽州的雪——
不是雪。李昭伸手扶他起来,是中原人的刀。
暴雨来得比预料中还急。
高行周趴在崖顶的灌木里,雨水顺着头盔缝隙灌进后颈。
下方山谷里,辽军的篝火像几点垂死的星子,耶律倍的银甲在雨幕中忽隐忽现,正指挥着士兵搭帐篷。
点火!高行周咬碎嘴里的草茎,火把砸向山涧。
五十桶火油顺着水流冲下去,撞在辽军的帐篷上腾起冲天火墙。
喊杀声混着马嘶炸响,契丹兵抱着头往雨里钻,却撞进了早已等在谷口的刀阵。
耶律阿保机的青骓马在火中打转,他抓着马鬃的手青筋暴起。
耶律倍的银枪挑开砍向父亲的短刀,铠甲上溅满了血,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父汗!
跟末将冲出去!
退吧。耶律阿保机突然松开缰绳,青骓马发出一声哀鸣。
他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悬崖,那里隐约可见中原军旗的红边——原来那道青衫身影,连暴雨都算到了。
父汗!耶律倍的银枪扎进最后一个冲上来的幽州兵胸口,转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曾经在草原上弯弓射大雕的阿保机,此刻正用手捧着雨水往脸上抹,水珠顺着他眼角的皱纹往下淌,像在哭,又像在笑:中原...真的不是我们能取的么?
雨停时,李昭正站在幽州北关的箭楼上。
晨雾里,高行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战旗上的血渍被水洗得发暗,却更红了。
辽军折了八百,剩下的都散进草原了。高行周翻身下马,甲叶上还滴着水,耶律倍护着阿保机跑了,末将没追上。
够了。李昭望着北方连绵的群山,风掀起他的衣摆,传我令:设幽州都护府,高行周为都护,统领北疆军务。他转身时,阳光正穿透云层,把他的影子投在关墙上,像把出鞘的剑,即日起,北疆十年无战事。
暮色漫上草原时,耶律阿保机坐在山岗上,望着东南方渐起的星子。
他腰间的狼头坠子被手汗浸得发亮,突然轻声道:紫微东移,看来真是天意。
幽州王府的书案上,李昭展开一卷新地图。
烛火在二字上跳跃,把他的眼尾映得发亮。
他伸手摸了摸案角的铜鉴,镜面里隐约能看到南方的轮廓——那里有杨行密的战船,有朱温的铁蹄,还有他前世记忆里,那些本该在血火中湮灭的名字。
来人。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点,去请高都护。
窗外,夜风吹动檐角的铜铃,清响里带着几分凉意,像在应和即将到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