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贱人,你竟敢出卖本宫(2/2)
她猛地转头,赤红着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甄嬛身上。
“是你?还是皇后?还是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东西联合起来,就等着看本宫的笑话?!”
甄嬛垂着眼,仿佛没听见。
倒是沈眉庄,冷冷地抬起眼,与华妃对视,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一个若要人不知!”
华妃惨然一笑。
“你们一个个的,墙倒众人推!本宫今日算是见识了!”
皇后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模样,眼底的快意一闪而过,嘴上却是一派悲悯:“看你这个样子,本宫也问不出什么了。你先回宫去吧,别在这里失了体统,像个市井泼妇,到底还是皇上的妃子。”
“市井泼妇?”
华妃扶着发髻,慢慢站直了身子,那股子骄傲又回到了她的骨子里。
她理了理自己那身华贵的绛红色宫装,冷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恭候您的大驾,也等着皇上,随时到翊坤宫来问。”
“臣妾倒要看看,谁才是这宫里,最见不得人的那个!”
说完,她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曹贵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背影,依旧挺得笔直。
殿内死寂了片刻,皇后坐回凤座,端起茶盏,却不喝,只是用那赤金的护甲,一遍遍地敲击着杯壁。
“叮——”
“叮——”
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剪秋。”
皇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奴婢在。”
“去回禀皇上,就说华妃失德,卖官鬻爵,人证物证俱在。”
“再传本宫的旨意,着慎刑司即刻查封翊坤宫,宫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严审!”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
“尤其是那个周宁海!”
***
华妃那道绛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烈火,最后挣扎着卷起一缕黑烟,终究散了。
殿内,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氛围却未曾消散。
反而因她的离去,变得更加诡秘。
瘫在地上的曹贵人还在低低地抽泣,哭声细弱,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搅得人心烦意乱。
“哎哟,瞧她那个疯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齐妃抚着胸口,脸上是后怕,也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欣贵人撇了撇嘴,捻起一块云片糕,又嫌弃地放下。
“疯?我看是装疯。”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眼看大树要倒,可不得撒泼打滚么?”
皇后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倦怠与悲悯。
“都少说两句吧,她也是一时急火攻心。”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曹贵人,声音放缓了些。
“曹贵人,你先起来回话。你受委屈了,本宫都看在眼里。”
剪秋连忙上前,将哭得浑身发软的曹贵人扶了起来。
曹贵人站都站不稳,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挂着泪痕,瞧着好不可怜。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哽咽着,又转向众人,福了福身子。
“是臣妾的不是,扰了各位姐妹的清净。只是……只是臣妾一想到温宜,就心如刀绞,再也不敢替那狠心之人隐瞒了!”
甄嬛适时地开了口,声音清冷。
“曹姐姐言重了。你也是为了公主,一片慈母之心,谁都能体谅。”
沈眉庄端着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划过,她没有看曹贵人,只幽幽地补了一句。
“若非被逼到绝路,谁又愿意行此险招,将自己和孩子都置于风口浪尖呢?”
一句话,点明了曹贵人此举的凶险,也坐实了华妃的狠毒。
孙妙青始终没说话。
她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小口喝着安胎的蜜水。
真好。
她怀着双胎,本就容易疲乏,这会儿听着这出墙倒众人推的大戏,只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曹贵人这一招,叫“投名状”。
卖官鬻爵这桩罪,可比木薯粉案要重得多。
前者是后宫阴私,皇帝为了脸面,或许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后者却牵连前朝,是动摇国本的大罪,皇帝绝无可能容忍。
她这是算准了,年家必倒,自己若不趁此时机,将华妃死死踩进泥里,将来就再无出头之日。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
孙妙青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就在殿内气氛微妙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尖锐的通传,像利刃划破了这粘稠的空气。
“皇上驾到——”
这一声,像一道惊雷。
满殿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孙妙青也由青珊扶着,缓缓跪下。
她心里清楚,皇后一早就派人去请了皇上,算准了时候,要让皇上亲眼看看这出好戏的收尾。
皇帝一身明黄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眼就锁定了跪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的曹贵人,又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
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做什么?”
“一大早的,都在景仁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后连忙迎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为难。
“皇上息怒,您来得正好,臣妾正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与您商议。”
她将皇帝引至主位坐下,这才屏退左右,将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说话极有技巧,先说曹贵人如何被逼无奈,再说出木薯粉的旧案,最后,才将那“卖官鬻爵”四个字,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抛了出来。
“……臣妾听闻此事,骇然不已。华妃妹妹……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动摇我大清江山根基的弥天大罪啊!”
皇后说着,眼圈都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帝的脸,在阴影里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那张原本还算平和的脸上,此刻已是乌云密布。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转向跪在地上的曹贵人。
“抬起头来。”
那声音没有温度。
曹贵人战战兢兢地抬起脸,那张被泪水和胭脂弄花的脸,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厌烦,却也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回皇上,”曹贵人磕了个头,声音发着抖,却异常清晰,“臣妾不敢有半句虚言!臣妾曾亲眼见到,有人给翊坤宫送来一整套前朝的羊脂玉酒具,那箱子,还是周宁海亲自抬进库房的!”
她像是怕皇帝不信,又加了一句。
“华妃曾当着臣妾的面说,她哥哥在前朝为皇上分忧,她就在后宫替哥哥打点,这叫‘兄妹同心’!”
兄妹同心。
四个字,像火星落入了油锅。
“砰!”
一声巨响。
不是拍桌,而是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了桌案上,茶水溅出,烫得他手背发红,他却毫无所觉。
殿内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好一个兄妹同心!”
皇帝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龙袍的下摆扫起一阵厉风。
“朕竟不知,朕的后宫,成了他们年家的钱庄!”
“成了他们卖官鬻爵的交易所!”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朕待她不薄!朕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给了她旁人没有的恩宠!她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皇后赶紧起身劝慰。
皇帝却一把挥开她的手,赤红着眼睛,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嫔妃。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甄嬛身上。
“莞嫔,木薯粉一案,你怎么说?”
甄嬛伏下身子,声音平静无波。
“臣妾不敢妄议华妃娘娘。当日之事,自有公论,臣妾只庆幸温宜公主安然无恙。”
她没有喊冤,也没有哭诉,只这一句,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显得大度得体。
皇帝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又看向沈眉庄。
“愉贵人,你素来稳重,你说!”
沈眉庄缓缓抬起头,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回皇上,臣妾人微言轻,不敢多言。”
“臣妾只知,自我入宫以来,翊坤宫的尊贵与奢华,便是阖宫上下,无人能及。”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
“至于那些银子从何而来,臣妾不敢妄自揣测。”
这话,比直接指控更狠。
它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皇帝心中最在意的那根弦——君权。
一个妃子,用度竟能奢靡至此,靠的不是他的赏赐,而是她娘家的权势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这不止是贪腐,这是在挑战皇权!
“好。”
“好得很!”
皇帝怒极反笑,他走回御座,缓缓坐下,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帝王的森然与冷酷。
“皇后。”
“臣妾在。”
“你方才说,已经命人查封翊坤宫了?”
“是。”皇后躬身道,“臣妾想着事关重大,不敢耽搁。”
“做得好。”皇帝点点头,语气冰冷。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从殿外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
皇帝看着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翊坤宫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景仁宫都落针可闻。
“传朕旨意。”
“年氏不知悔改,骄横跋扈,禁足于翊坤宫,听候发落!”
“宫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交慎刑司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