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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高树与矮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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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息怒。”

孙妙青终于开了口。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依旧,仿佛只是用餐完毕的寻常举动。

“小孩子淘气,摔一跤也是有的。想来淳嫔妹妹也是关心则乱,一时急火攻心了。”

她抬眼看向皇帝,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评述一道菜的火候,而非一桩可能掀起波澜的宫闱事故。

“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依旧轻缓。

“这宫里的树,怕是都有些年头了,枝干未必结实。这回摔的是黎常在,若是哪天,有哪个不懂事的小皇子、小公主学了样子,也爬了上去……那才真是大事。”

她的话音轻柔,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皇帝心头最柔软也最敏感的地方。

皇嗣。

这两个字,重逾千钧。

皇帝的眉心狠狠一跳。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常在的死活,也可以不理会一个嫔位的惊吓,但他绝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子嗣的潜在风险。

“苏培盛!”

“奴才在。”

“传朕旨意!黎常在禁足钟粹宫,抄写《女则》一百遍!没抄完,不许踏出殿门一步!”

“淳嫔身为一宫主位,管教不力,致使宫人行事无状,惊扰宫闱,罚俸三月,闭门思过!”

“另外!”皇帝的声音冷了下去,“传话给内务府,把各宫苑里那些高大易攀的树,都给朕好生修剪了!尤其是皇子公主们住的宫苑左近,一根多余的枝桠都不许留!”

皇帝一连串的旨意,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这顿午膳最后的一点兴致,也彻底被这桩蠢事败坏干净。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甄嬛和孙妙青,脸色稍缓:“你们也别多想,好好养胎。朕去养心殿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甄嬛与孙妙青起身恭送,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两人才重新坐下。

暖阁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甄嬛看着对面的孙妙青,心中翻江倒海。

方才,她的应对,是教科书般的宫斗范本。点出淳嫔的失职,既能打压皇后党羽,又彰显自己顾全大局。

可孙妙青……她根本没有在“斗”。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一件嫔妃间的小打小闹,直接上升到了“皇嗣安全”的最高等级。她没有攻击任何人,却让所有相关的人都受到了惩罚。她甚至还“贴心”地为皇帝解决了一个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系统性风险。

这不是争宠,不是陷害。

这是在帮皇帝“治理”后宫。

孙妙青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只是重新拿起汤匙,慢悠悠地继续喝着自己那碗没喝完的鸡汤。她甚至还对甄嬛笑了笑,那笑容温和依旧。

“菀嫔姐姐也多用些,这鹿胎汤温补,对你我腹中的孩子,最是合宜。”

甄嬛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让她那碗温热的鹿胎汤,都显得有些冰凉了。

第二日清晨,景仁宫。

皇后端坐于凤位之上,指间捻着一串油润的蜜蜡佛珠,神情悲悯,宛如庙宇中的玉塑神像,俯瞰着座下众生。

新晋的嫔妃们按位份高低,依次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殿内静得只闻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其中最扎眼的,无疑是祺贵人瓜尔佳氏。

她今日竟穿了一身炫目至极的石榴红旗装,繁复的滚边上绣着穿花蝴蝶,发髻高耸入云。发髻上斜插着的,正是皇帝新赏的那支赤金镶红宝的并蒂海棠步摇。步摇顶端的红宝石,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流转着一团几乎要烧起来的烈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跪在那里,腰背却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春风得意四个字,几乎要从她眉梢眼角溢出来。

“都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淡淡响起,目光在那支张扬的步...摇上轻轻滑过,未曾停留一瞬。

“谢皇后娘娘。”

众人谢恩起身,齐妃却在此刻“嗤”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殿内,尖锐得像一根针。

祺贵人猛地转头,一双杏眼刀子似的剜了过去。

齐妃拿帕子掩着嘴角,一双眼将祺贵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话却是对着身边的欣贵人说的:

“妹妹瞧瞧,到底还是年轻好啊。这身子骨就是经得起折腾,昨儿又是挪花又是铺路的,闹腾了半宿,今儿一早还有精神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哪像我们这些老人儿,睡晚一点,眼底下就挂着两团青影,拿粉都遮不住。”

这话酸得倒牙,殿内空气瞬间凝滞。周围几个低位分的贵人常在,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被战火波及。谁都听得出,这是在讽刺祺贵人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

祺贵人哪里是肯吃亏的性子。

她非但不恼,反而娇俏一笑,声音清亮如莺啼。“齐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年轻,皇上体恤,自然精神头足些。再说了,为皇上打点宫室,让皇上住得舒心,是嫔妾的本分,累些也心甘情愿。”

她顿了顿,玉指轻抚鬓边那滚烫的步摇,眼神瞟过齐妃那张明显保养不佳的脸。

“不像有些人,占着尊贵的位份,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可不就只能闲得天天睡觉了么?”

“你!”齐妃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没上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了!”

皇后终于开口,声音不重,却让殿内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她先是扫了齐妃一眼,语气是显而易见的责备:“齐妃,你身为妃位,更是皇长子的生母,理应为众嫔妃表率,怎可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随即,她又转向祺贵人,脸色稍缓,话语里却也藏着敲打:“祺贵人,你新入宫,得皇上恩宠是你的福气。但后宫之中,最重谦逊二字。往后行事,还需多加思量,莫要落人口实。”

这番话,各打五十大板,听着公允至极。齐妃却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吃了哑巴亏,心里的恨意烧得更旺了。而祺贵人,只当是皇后善意的提点,盈盈福身,娇声应了句“嫔妾记下了”,眼底的得意却半分未减。

请安散后,皇帝果然并未踏足景仁宫,而是径直去了春熙殿。

孙妙青正陪着塔斯哈在暖阁的地毯上搭积木,见皇帝进来,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柔和至极的笑。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来看看你们。”皇帝脱下明黄色的龙袍大氅,极自然地在塔斯哈身边坐下,拿起一块积木,帮他摇摇欲坠的“城楼”加固了一层。

塔斯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皇阿玛”,便又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小玩意儿。那画面,温馨得恍若寻常百姓家。

用午膳时,皇帝呷了口汤,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祺贵人,倒是精神得很。”

孙妙青正给塔斯哈挑鱼刺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平日里总是带着浅笑的唇角,此刻却微微向下一撇。一双杏眼水汪汪地望着皇帝,带上了三分委屈,七分娇憨。

“何止是精神,简直是热闹非凡。西殿那边,天天跟唱大戏似的,今儿换窗纱,明儿换地毯,叮叮当当的,吵得塔斯哈午睡都睡不安稳,总拉着我的袖子问,额娘,外面是不是在过年。”

她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像一只被抢了食吃的猫儿。

“嫔妾想着,大约是皇上觉得我们春熙殿太冷清了,才把那热闹的都给了西殿。也是,我们这儿只有些旧东西,哪比得上人家日日都有新鲜玩意儿瞧着高兴呢。”

这番抱怨,听着是吃醋,实则是撒娇,字字句句都挠在皇帝的心尖上。他最享受的,便是这种被心爱妃嫔全心依赖和在意着的感觉。

皇帝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孙妙青细滑的脸颊。

“你啊,都快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朕赏她东西,是因为她刚入宫,家世又摆在那儿,总得给瓜尔佳一族几分颜面。”

“朕心里有数。”皇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安抚的温情,“你,和腹中的孩子,才是朕最看重的。”

他转头对苏培盛道:“去,把朕书房里那对前朝的暖玉镇纸,给慧嫔送来。”

孙妙青立刻眉开眼笑,亲自为皇帝盛了一碗汤,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

“谢皇上,嫔妾就知道,还是皇上最疼我。”

这一日,皇帝心情极好。

到了晚上,敬事房的太监再次捧上绿头牌时,他的手指在祺贵人那块崭新的牌子上轻轻略过。

最终,却翻了另一块。

咸福宫,祥贵人。

富察氏。

皇帝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殿选时,连头都不敢抬的怯懦身影。

偶尔换换清粥小菜,或许也不错。

然而,这一夜,却让皇帝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祥贵人富察氏,确实是另外一种“风情”。

从沐浴后被送进暖帐开始,她就僵硬地蜷缩在床榻的最里侧,浑身绷得像一块上了冻的石头。

皇帝与她说话,她便抖着声应“嗯”、“是”、“嫔妾遵命”,声音细若蚊蚋,多一个字都没有。

皇帝让她挪过来些。

她便像只受惊的兔子,战战兢兢地挪动一寸,然后又僵住了,连呼吸都仿佛要停滞。

那双眼睛里,没有祺贵人的爱慕与崇拜,没有慧嫔的温柔与依赖,更没有菀嫔的聪慧与情趣。

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令人恼火的……恐惧。

仿佛他不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而是一头即将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猛兽。

皇帝所有的兴致,都在她那不断颤抖的睫毛和冰冷的身体上,消磨殆尽。

次日天不亮,皇帝便起身离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连早膳都没用。

苏培盛跟在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了龙鳞。

回到养心殿,皇帝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赏。”

苏培盛心头一颤,立刻明白了。

很快,皇帝的赏赐便送到了咸福宫。没有名贵的珠宝,没有稀有的玉器。只有两匹花色寻常的宫缎,和一匣子宫里最常见的首饰与绒花。

那赏赐,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敷衍,一种昭告六宫的羞辱。

消息传出,六宫哗然。

咸福宫里,祥贵人富察氏看着那几样寥寥的赏赐,那张脸白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毫无血色。

她的陪嫁侍女青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主子……”

富察氏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匹质地粗糙的宫缎。这料子,甚至不如她未出阁时,在闺房里练手用的边角料。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日敬妃派人送来的那些柔软的婴孩肚兜,想起那温暖的言语和不容拒绝的姿态。

敬妃给了她机会。

是她自己,亲手把这条活路给堵死了。

就在她灵魂都快要被绝望压得粉碎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划破了满室的死寂。

“敬妃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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