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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兄弟阋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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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开春,苑墙终于筑成,开辟四门,其中三门通向漳水,皆以五彩琉璃为屏障,远远望去流光溢彩,仿佛仙境。可谁也不知道,那高达三丈的墙体内,埋了多少百姓的尸骨。然而,当苑内开始建造亭台楼阁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大雨降临了。狂风卷着巨浪,从漳水倒灌进苑内,洪水暴涨丈余,工地上的民夫来不及逃跑,大多被卷入水中。这场灾难,最终导致数万名工役被淹死,华林苑的地基被冲毁大半,刚刚建成的亭台也成了废墟。

洪水退去后,石虎为了“安抚天意”,命太子石宣率领部众祭祀山川,为后赵祈福。石宣却将这当成了炫耀权势的机会,他乘坐高达丈余的巨辇,车上高擎着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华盖,打着绘有日月星辰的旌旗,卫士们披甲执锐、前呼后拥,从金明门而出,随行的大军多达十八万。

石虎在后宫登上凌霄观远眺,见石宣的仪仗绵延数十里,甲仗如林,旌旗蔽日,竟拈着胡须得意笑道:“我家父子如此威武,除非天崩地塌,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有这样的虎子,我只需抱子弄孙,自求乐趣即可。”此时的石虎,早已因常年纵欲而昏聩糊涂,他看不见石宣使用天子旌旗的僭越之举,也听不见身边宦官的窃窃私语,只觉得儿子的威风,就是自己的威风。

石宣的“祷祀”,实则是一场奢靡的巡游。他每到一地,便命军士圈出方圆百里的猎场,驱赶禽兽至中央。待暮色四合,他便令劲骑驰射,自己则拥着姬妾乘辇观猎,火炬从猎场一直延伸到行宫,彻夜不熄,照亮了半边夜空。

这支队伍途经三州十五郡,所到之处,地方官吏无不绞尽脑汁讨好。他们将库藏的金银、绸缎、珍奇古玩悉数献出,甚至拆了祠堂的匾额、寺庙的铜钟,熔铸成器皿送给石宣。有些郡县为了凑齐“献礼”,竟向百姓加征三年赋税,无数家庭因此倾家荡产。

石宣还都复命后,石虎看着他带回的一车车贡品,非但没有斥责其奢靡,反而夸赞道:“我儿有气魄!”随后,他又命石宣之弟、乐安公石韬沿另一条路线继续出祀。石韬素来受石虎宠爱,性子比石宣更骄横,他的队伍在奢靡程度上,比石宣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宣本就因石韬受宠而心怀妒忌,见他出祀规模与自己匹敌,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他在东宫设宴时,喝到半醉,对亲信宦官赵生抱怨道:“石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皇宠爱,竟敢与我平起平坐!”赵生向来依附石宣,见状连忙煽风点火:“殿下乃国之储君,石韬如此僭越,分明是没把殿下放在眼里。若不除之,日后恐成大患。”

这话正说到石宣的心坎里。他想起石虎曾在酒后说过“悔不立石韬为太子”,想起石韬看向自己时那轻蔑的眼神,一股杀意从心底涌起。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咬牙道:“石韬不除,寝食难安!”

恰在此时,石韬在府邸中筑起一堂,取名“宣光殿”。这“宣”字与石宣的名字相同,本就是僭越之举,更甚者,殿中的大梁竟长达九丈,远超礼制规定。石宣听闻此事,当即带人闯入石韬府邸,指着那根大梁怒斥:“你竟敢用‘宣’字为名,大梁还敢逾制,是想谋逆吗?”不等石韬辩解,他便命人将大梁截断,还将负责施工的工匠全部斩首。

石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随即下令将宣光殿重加修筑,还将大梁增至十丈,摆明了要与石宣对着干。

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石宣的杀心。他召来东宫卫士长杨杯、幸臣赵生等人,在密室中密谋:“石韬仗着宠爱骄横跋扈,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你们若能杀掉他,我将把他府中的姬妾美女全部赏给你们,还会保你们日后富贵无忧。”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石韬一死,父皇必然亲临丧事,我便可趁机行事,何愁大事不成!”

杨杯等人闻言纷纷应承:“殿下所托,我等必效死力!”石宣大喜,当即命他们暗中准备,只待时机成熟便动手。

秋社之日,石韬率领僚属到东明观祭祀土神。祭毕后,他在观内设宴,令乐工歌伎弹唱助兴。酒过三巡,石韬忽然放下酒杯,望着窗外的月色长叹:“人生无常,离别容易相聚难。诸君尽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不知日后何时再会,应当趁此时尽兴才是。”说罢,他竟潸然泪下。众人见他言辞伤感、涕泪横流,无不惊异,素来骄横的乐安公,竟也有如此悲戚之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默默饮酒,席间的气氛愈发沉闷。

夜半时分,众人散去,大醉的石韬被侍从扶到观内的寝殿休息。次日天明,侍役见石韬迟迟不起,心中生疑,撬开房门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昨晚还活生生的石韬,此刻已腹破肠流、手断足折,倒毙在寝榻前,尸体旁散落着几柄染血的刀剑,场面惨不忍睹。

侍从们慌乱无措,连忙回宫飞报石虎。

石虎正在与新纳的姬妾嬉闹,听闻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愣了半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晕厥在榻上。宫人手忙脚乱地抢救,掐人中、灌汤药,折腾了半个时辰,他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便如疯似狂地哭嚎:“韬儿!韬儿死得好惨啊!”那哭声撕心裂肺,震得宫殿的梁柱都仿佛在颤抖。

百官闻讯入宫请安,见石虎形容枯槁,双眼红肿,纷纷请求前往东明观视丧。唯有司空李农上前一步,低声劝谏:“陛下,害死乐安公的凶手尚未查明,但臣观此事蹊跷,恐是衅起萧墙,危生肘腋。陛下为防意外,不可轻出。现当速缉拿凶手,勿使逃脱。”

石虎这才稍稍冷静,他想起石宣昨日的反常,想起兄弟二人的积怨,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便听从李农之言,留在宫内,一面命卫士戒严,紧闭宫门,一面派官吏将石韬的尸体运回太武殿治丧。

太子石宣乘坐素车,引东宫卫士千余人,来到太武殿吊丧。他穿着白色丧服,面无表情地走到灵柩前,命左右揭开棺盖。当石韬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时,石宣盯着尸体看了片刻,突然“呵呵”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肃穆的灵堂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笑罢,他竟掉头就走,连一句悼词都没有留下。

殿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像是在为这场手足相残的惨剧哭泣。太武殿内,石虎得知石宣的举动,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殿门嘶吼:“逆子!吾必杀之!”而此时的石宣,已回到东宫,正站在那株桃树下,看着花瓣上的雨水,嘴角噙着一抹胜利者的微笑。他以为除掉了石韬,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一场更为血腥的风暴,正在向他席卷而来。后赵的宫廷,终究逃不过“循环往复”的谶语,在权力与欲望的漩涡中,将走向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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