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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针尖对麦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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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中脸上无悲无喜,只扯出冰冷笑容:“半斤八两…所以,吾才奇怪。留尚书,听说你那陛下又要劝降文山公了?怎地这次…没你份了?”

他顿了顿,有意说道:“帝师亦怜真参与,说得通。可他身边那藩僧桑哥,阿合马都重新用起来了…看来,在忽必烈心中,你连个藩僧都不如!”

留梦炎猛地意识到关键,寒声问:“你如何进得此阁?在此见吾?”

陈宜中悠然一笑:“哦?忘了说,此间掌柜,正是老朽东家管事。听闻礼部尚书驾临,念故人之谊,特来…拜会。”

他把“拜会”二字咬得意味深长,目光再次落向屏风上那访友的孤舟,好似无声的嘲讽。

留梦炎彻底不耐:“陈宜中!直说目的!休打哑谜!”

陈宜中饮尽冰饮,凉意似乎让他精神一振:“目的?无甚大事。老朽时日无多,临了见见故人…哪怕是你这般的故人。”

他直视留梦炎,“怎地?留尚书眼中,只容得蒙古勋贵、色目权臣,连一个汉人旧僚,都没资格与你说话了?”

死寂中,蝉鸣刺耳。

陈宜中低沉声音响起,沉重如石:“留尚书…你可曾…后悔过?”

他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对方灵魂,“你早年理学门徒,张载丞相‘为天地立心…’的《横渠四句》…就如此鄙弃了?”

留梦炎身体剧震,脸上血色褪尽又涌上病态红晕,发出一阵尖利干笑:“呵呵…后悔?理学?《横渠四句》?”

他声音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理宗皇帝的头颅被杨琏真迦挖出做成了嘎巴拉碗!吾曾是理宗钦点的状元、宰相!还有何‘法’可立?!何‘学’可继?!何‘太平’可开?!那些都是风雪里的旧梦,早该碎了!”

他喘着粗气,凶狠地盯着陈宜中,像扞卫最后的堡垒,“陈宜中!你既年老,就安分混日子!那些过往云烟…休提!徒添伤疤!”

陈宜中沉默地看着他激烈反应,无悲无喜,淡淡转问:“那…留尚书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他抬下巴示意楼上,“元廷上下,谁不知你是力主诛杀文山公的急先锋?莫非…给楼上亲眷报信,告知你在此?”

留梦炎像被烫到般站起,手指几乎戳向房梁,声音尖利:“陈宜中!你太小看老夫!老夫来此,是想看看这些亡国遗民的光景!看看这金丝鸟笼!这才更知老夫当年抉择之明智!之清醒!”

他带着报复快意反问:“怎么?你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去劝慰遗孀?”

“遗孀?”陈宜中挑眉,“言之过早。若文山公不降,忽必烈舍不得杀,流放了呢?未必…无第三条路?”

“流放?”留梦炎嗤笑,“痴人说梦!不是降,便是死!绝无第三条!陛下心思…老夫比你清楚!”

陈宜中缓缓起身,枯瘦身形在烛光下投下长影,俯视激动对手,声音带着沧桑权威:“老朽历经南宋四朝,宦海沉浮数十载。论朝堂派系,帝王心术…留梦炎,你不过后辈之流罢了。”

他语气转冷,不屑一顾,“莫因紫袍便沾沾得意,以为洞悉一切。劝你当个看客。文山公结局,是死是活,是降是囚…非尔与吾此刻能定。”

他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屏风上那风雪弥漫、前途未卜的江面。

陈宜中整理袍袖,不再看那张因愤怒羞耻恐惧而扭曲的脸,转身走向门口。

步履缓慢坚定。

“走了,留尚书。”声音平淡如冰,从门口传来。

门扉轻启合拢,隔绝了楼下隐约的喧嚣,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故人气息。

留梦炎孤身僵立。

窗外大都的璀璨灯火,透过敞开的窗户,清晰地映照在那幅巨大的《雪夜访戴图》屏风上。

冰鉴中的寒气似乎彻底消散了,酷暑重新包裹住他。

他猛地抓起琉璃盏想摔,手举半空,却颓然放下,只余指节捏得青白,微微颤抖。

雅间内,死寂无声,唯有窗外无尽的蝉鸣,和那幅在灯火与酷暑中显得愈发冰冷刺眼的《雪夜访戴图》,无声地审判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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