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烽火不休（2/2）

诈降之说，倒也并非不可能…完者都细一琢磨，指节轻叩桌面，沉吟片刻，他决定不再深究。

帐下垂首的黄华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见大帅完者都脸上表情，好似并未有继续追责的意思，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暗自长舒一口浊气。

便在这时，帐内主位的完者都目光一转，望向坐于下首的副帅高兴，神色陡然严肃：“高万户，你所禀告之事…关乎重大呐！那面突然竖起的…前宋少帝龙纛，你做何想？”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骤然一凝。

“此事真伪未辨，若贸然以快马飞报大都？”完者都语气冷冽，目光再次扫过帐内诸将，语带深意道：“一旦有误，在座诸位，恐皆难逃干系。”

见完者都当面质问，高兴心中早有腹稿，他侧身拱手道：“禀大帅，闽地悍匪久困，且一直以复宋为号鼓噪人心。

依末将看，此纛出现，不外三种可能：其一，最为简单，便是伪作龙纛，用以维系其濒临溃散的军心士气，虚张声势；

其二，匪首陈吊眼或欲借此鲜明旗号，传檄四方，引诱闽、粤乃至浙东残存义军前来投效或救援，以解当下之围；至于其三……”

他语气稍顿一顿，声音压低些许，却在帐内清晰可闻：“或许这深山之中，当真隐匿着一二位前宋赵氏的漏网之鱼。

须知当年南宋流亡朝廷曾暂驻刺桐城，虽最终仓皇南遁，宗室多被蒲参政全力清除。

然百密一疏，未必没有宗亲遗脉藏匿于民间，今被匪军寻得，奉以为主，亦未可知。”

完者都听罢，脸色露出满意姿态，缓缓点头道：“高万户说得有理……第三种可能虽微，却最需警惕。至于所谓少帝赵昺尚存人间……”

他嘴角掠过一丝冷峭：“简直是荒谬绝伦！昔年崖山海战，数万元军亲眼目睹，陆秀夫抱着他跳海，岂有生还之理？此必不可能！”

帐下元军众将纷纷点头称是，气氛稍缓，却依旧无人敢喧哗。

完者都目光扫视帐内众将，语气笃定道：“第三种情形或许最近实情，第二种亦大有可能。然当下纠结于此，并无助于大军拔寨。”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副帅高兴，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欣赏，“高万户，你此前攻寨的诸般手段，虽未竟全功，却已是当下最善之法。

死伤不必过于挂怀，我军耗得起，彼之兵员粮秣，耗一日便少一分，旦夕可破。”

着你继续督军围困，日夜不停，疲其军，耗其力，绝其外援！”

“末将得令！”高兴当即抱拳，声如金铁，斩钉截铁。

他头颅微低，掩去目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与深思，内心暗忖：看来先前是误判了这位蒙古宗室的心思，对方并非那般忌惮汉人勋将抢占军功……完者都的格局或许比他预想的更为务实冷峻。

心下念头未绝，高兴尚未来得及细品这其中意味。

便听得元帅完者都一道冰冷的命令响彻帐内：

“诸位…重中之重，大军务必严密封锁消息！

绝不可使‘宋纛’再现于漳浦之事扩散出去，导致江南等地乱民闻风而起，徒生变数！

若是发现泄露者，定斩不饶！”

“谨遵大帅军令！”帐中元军诸将齐齐抱拳躬身，声震营帐，杀气再度凝聚。

子时，夜色如墨。

梅泷石寨外的寂静被骤然打破。

无数火把再次点燃，映照出元军士兵森严的阵列。

战鼓声从元军大营中隆隆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凶戾，压过山涧的风声。

烽烟再起。

元军更猛烈的攻势，一如狂潮，再度狠狠拍向那座早已焦黑残破的梅泷石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