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胜负手（2/2）

“快！再快些！”他伏在马背上，不顾耳畔呼啸而过的流矢，只是疯狂地催促着胯下宝马，朝着东南方向埋头猛冲。

城中处处厮杀震天，海晏楼这边，亦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双方皆是行伍出身，训练有素。

也儿吉尼与一众党项死士据守高处，楼梯狭窄，易守难攻。

下马冲入楼内的元军一入大堂，便被高处倾泻而下的箭雨迎头痛击，顷刻折损十余人。

后续涌入的元军吃了暗亏，迅速重整，纷纷抡起厅内桌椅权充盾牌，意图借此掩护，步步强攻而上。

也儿吉尼见状，未待下令，身旁的党项汉子已抱起早已备在廊下的酒坛，狠狠砸向下方所谓的盾阵。

紧随其后，蘸满火油的箭矢带着厉啸射入酒液横流之处。

轰然一声，烈焰腾起，那些木桌凳椅瞬间沦为可笑的可燃物，元军的又一次冲锋在火光与惨叫中溃散。

元军吃了两次亏后，学得乖了，不再贸然强冲，转而凭借人数优势，于楼下以密集箭雨向上覆盖压制，企图掩护大队人马突进。

赵昺亦在三楼走廊上，与众位党项勇士一同挽弓、掷罐，见元军变阵，他当即朝也儿吉尼断喝：“烧了楼梯！”

这个举动堪称是断了退路，不留生机。

但也儿吉尼毫不迟疑，立即与几名勇士将数个火油罐砸向木质阶梯，火把掷下，一道烈焰轰然窜起，迅速吞噬了上楼的唯一通道！

楼下元军顿时傻眼，攻势一滞。

一名百夫长慌忙奔出禀报。

本就因久攻不下而暴怒的蒲寿庚，闻听此事，更是须发皆张，咆哮道：“既然如此，那就放火！给老子把这海晏楼烧成白地！”

“公、公子……公子还在楼上！”那百夫长心头一寒，硬着头皮提醒，“不如……不如多寻些梯子，箭矢掩护下强攻上去？贼人必不敢露头……”

如此举动可见蒲家长公子平日积威之深，竟让这名百夫长在此刻仍惧事后追究。

蒲寿庚闻言，强压焦躁，厉声怒斥：“那还不快去！多找梯子来！给老夫杀上去，将那些贼子碎尸万段！”

他心底终究存着一丝侥幸，只要够快，对方为求活路，或会留下儿子作为人质。

他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爱子，此刻早已四肢尽断，因失血过多而亡。

尸身就倒在楼内三楼廊道，双眼圆瞪，空洞地望着赵昺方才所在的方向，仿佛凝固着最后的不甘与惊骇。

蒲寿庚望着兵卒们将一架架长梯踉跄地抬入楼内，原本焦灼的心头压下一丝焦虑。

只要梯子架起，精锐涌上，楼内蟊贼顷刻便可碾为齑粉，这场该死的闹剧也可以结束了。

可这念头才起，一股毫无来由的、冰冷的恐慌竟如毒蛇般骤然窜起，狠狠噬咬在他的心上！

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爱子被劫、城中掀起暴乱……就凭这些？就凭这些乌合之众的骚乱和楼里那几个亡命之徒？

他们怎敢？又如何能撬动他在刺桐根深蒂固的统治？

他的目光猛地盯在那些粗糙的木梯上，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是城门！

一股寒意一下冲上蒲寿庚的头顶，令马背上他几乎坐立不稳，急忙勒紧缰绳，稳住身形。

眼中仿佛看到城外黑压压的大军正趁着这暮色苍茫，疾扑向毫无防备的城门！

“过来！！”蒲寿庚猛地扭头，朝着身旁待命的骑兵发出撕裂般的怒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速去！去三大城门！”

“传我命令！即刻紧闭城门！”

“任何人不许进出！违令者斩！”

“快……快去！！！”

怒吼声裹挟着无尽的惊惶，撞在渐沉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