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风雪五色衣（2/2）

两边的人，隔着几十步的距离默默对峙。

赵昺心知贸然接近恐生误会，轻轻抬手，示意也儿吉尼等人留在原地。

自己则是缓缓向前踏出几步，在距离僰人队伍约十步之遥处停下，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平辈礼，姿态放得极低。

风雪声中，他清朗的嗓音响起，尽量显得平和无害。

“各位乡亲，我等是遇雪受阻的行路之人，并无恶意。”

此话一落，立马在僰人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交头接耳声在风雪中断断续续。

片刻后，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精悍、面容黝黑的男子越众而出。

他操着浓重的僰族口音，却还算清晰的汉话回应道：“你们是啥子人？到这深山老林来做啥子？这天气，也不像是寻常行路的时候！？”

赵昺看着这位能说汉话的僰人男子，又望向他身后那些在严寒中仅着单衣却脊梁挺直的族人，心中感慨万千。

这便是史书上记载，日后最终消失在明代万历年间那场惨烈剿杀，只留下神秘悬棺于山崖的僰人吗？

此刻，他们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在这风雪中顽强求生。

压下心中的好奇与一丝历史的悲悯，赵昺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解释道：“好教这位兄台得知，我等确实是往来蜀滇的行脚商人，本想趁着初冬赶路，不想遇上这场大雪，人马皆疲，迷了方向。”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汉子的反应，语气诚恳地请求。

“眼见天色将晚，风雪更急，不知能否请兄台行个方便，容我等前往贵寨暂避风雪？”

“只需一角之地歇脚，我等愿奉上些许盐巴、布匹作为酬谢，绝不敢白白打扰。”

通晓汉话的僰人男子，叫阿大，闻言眉头紧锁，目光再次仔细打量说话的这位汉人模样的少年。

他的内心权衡再三，盐巴和布匹在深山中确是紧俏物资，酬谢不可谓不心动。

犹豫之际……他回头望了望山林深处的方向，寨子里有上千族人，青壮也不少，对方只有十余骑，就算真有什么不轨之心，在自家地盘上也翻不起大浪。

反倒是若能借此换取一些急需的物资，对族人过冬有利。

思虑既定，阿大脸上的警惕稍缓，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山民的直爽和保留。

“我叫阿大。收留你们一晚也不是不行，但你们要守我们寨子的规矩，不能乱走，不能生事。”

赵昺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神色，拱手道：“多谢阿大哥！我等定当遵从寨规，绝不给贵寨添麻烦。”

“跟我来吧，路不好走，跟紧了。”

阿大不再多言，转身对族人们用僰语吆喝了几声。

那些僰人好奇地看了看赵昺一行人，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麻利，背上柴捆，在前引路。

也儿吉尼驱马靠近赵昺，低声道：“官家，小心为上。”

赵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前方在雪中步履轻盈的僰人背影，轻声道：“无妨，入乡随俗。或许，这是一扇了解这西蜀之地的好机会！”

于是，在这苍茫风雪之中，这支小小的队伍跟随着僰人阿大，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山林更深处，那座隐藏在雪山之中的僰人村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