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间的捕食者（2/2）

阿灼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稳。他明白了，在这里，他的力量无比珍贵，必须用在刀刃上。他不再试图制造大范围的火焰，而是集中精神，尝试着将火焰压缩、塑形。又是一只冰甲虫冲破防线，冲向一位正在拼命挥舞工具的技术员。

这一次，阿灼掌中涌出的不再是一团爆燃的火焰，而是一道纤细、凝实、如同鞭子般的金红色火线！火线在空中发出“嘶嘶”的破空声，精准地抽打在冰甲虫头部与身体的连接处——那里似乎是甲壳覆盖相对薄弱的环节。

“啪！”

一声轻响，伴随着甲壳碎裂和生物组织被烧灼的声音。那只冰甲虫的头部几乎被这道高热的火线切断，动作瞬间僵直，然后瘫软下去。

有效！但消耗依然惊人！阿灼能感觉到，每维持那火线一秒钟，他体内的温暖就流失一分。他成了战场上最不稳定的灯塔，用自己生命的烛火，驱散着致命的寒冷爪牙。他只能间歇性地出手，每一次都精打细算，目标是解围，而非歼灭。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僵持。人类依靠着近战武器、有限的能量武器射击（巴顿在清理了枪机冰碴后，偶尔能成功击发几枪，但效果依旧不佳）和阿灼那代价高昂的火焰支援，勉强抵挡着冰甲虫仿佛无穷无尽的进攻。地上已经躺下了七八只冰甲虫破碎的尸体，蓝色的血液冻结得到处都是，但幸存者这边也出现了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夹杂在战斗的声响中。

巴顿如同磐石，守在缺口最重要的位置，合金短刀上下翻飞，精准而高效地解决着任何试图闯入的敌人。他的液压义体在极限运作下发出过载的嗡鸣，但他毫不在意。

“它们的目标是我们散发的热量！”凯拉在格挡的间隙，凭借观察得出了结论，“它们在捕猎热源！”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监测仪的那名技术员发出了绝望的呼喊：“不行！它们的数量还在增加！声呐显示外面还有更多！我们撑不了多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缺口处涌入的冰甲虫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叠罗汉般试图从更高处涌入。

绝望，如同外面深沉的夜色，再次笼罩下来。

阿灼感觉自己的手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凝聚火线都变得更加艰难。体内的空虚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看着周围苦苦支撑的同伴，看着地上受伤流血的人，看着小杰那充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睛……

难道他们逃离了庇护所，最终却要成为这些冰原怪物的晚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基座深处，一阵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嗡鸣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任何人类设备，更像是某种……共鸣。

是阿灼贴身收藏的那块黑色金属块！

它正在微微震动，发出一种独特的、无形的波动。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疯狂进攻的冰甲虫，动作猛地一滞。它们那没有眼睛的头部仿佛在“聆听”着什么，口器的开合频率放缓，密集的刮擦声也减弱了。

紧接着，如同潮水涌来时一样突兀，这些致命的捕食者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它们调转方向，以丝毫不逊于进攻时的速度，迅速消失在缺口和外界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喘息不止的幸存者们。

战斗，结束了。结束得莫名其妙。

基座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伤员压抑的呻吟。

阿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体内的pSh粒子，几乎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寒冷包裹着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块，它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震动，也不再发热。

是它……驱散了那些冰甲虫？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巴顿收起沾满蓝色血液的短刀，机械义眼警惕地扫视着恢复寂静的缺口和四周。凯拉快步走到伤员身边，检查伤势，脸色凝重。

第一个地表之夜，尚未结束。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不仅有伤员和耗尽的体力，更有阿灼那近乎枯竭的、被视为希望的力量。

黑暗依旧浓重，而潜藏在黑暗中的威胁，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