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智深陨落，净魂遗珠（2/2）
是鲁智深！
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的最后力量，竟拖着残破重伤、近乎油尽灯枯的身躯，强行冲到了方腊前方！他手中那柄布满裂痕的镔铁水磨禅杖被他当成标枪，用尽最后的气力，狠狠掷向横扫而来的骸骨巨尾！同时，他那布满裂纹、金光黯淡的伏魔金身再次强行亮起微光，如同一面即将破碎的金色盾牌，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胸膛，悍然迎向那道惨绿的腐魂射线和两道猩红的影刃！
“和尚！！！不要！！！”方腊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他看到了鲁智深眼中那抹熟悉的、属于莽和尚的执拗，看到了那燃烧生命换来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光，更看到了那金光之下，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
禅杖带着鲁智深最后的意志，撞上了缠绕深渊魔气的骸骨巨尾！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布满裂痕的禅杖仅仅阻挡了巨尾一瞬，便在深渊魔气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精钢月牙铲刃彻底崩飞，杖身寸寸断裂！但也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阻挡，让那毁灭性的巨尾轨迹出现了极其微小的偏移！
轰！！！
巨尾狠狠扫过！却因为那微小的偏移，未能完全命中目标，而是擦着鲁智深和方腊的身侧，重重砸落在他们身后的黑石地面上！地动山摇！坚硬的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碎石混合着深渊魔气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而与此同时——
噗嗤！嗤！嗤！
三道令人心魂俱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道惨绿色的腐魂射线，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鲁智深强行撑起的、布满裂纹的伏魔金身虚影，狠狠贯入了他宽阔的胸膛！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空洞瞬间出现，边缘的血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枯萎、碳化、湮灭！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浓烈的焦糊味和灵魂被撕裂的虚无感！
那两道猩红的影刃，如同最恶毒的毒蛇，一道斩在了鲁智深挡在胸前的左臂上，一道则从他右侧腰腹狠狠划过！左臂应声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腰腹处更是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伤口边缘的血肉迅速变得灰败、枯萎，如同深秋的落叶！
“呃…呃…”鲁智深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缓缓地、缓缓地向后软倒。他眼中燃烧的生命金焰，如同风中残烛，在腐魂射线洞穿胸膛的瞬间，便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空洞，以及对尘世最后的一丝不舍与眷恋。
他那颗至刚至阳、嫉恶如仇的心脏，在腐魂之力的侵蚀下，停止了跳动。
“鲁大哥！！！”铁臂猿发出野兽般的悲嚎，双拳狠狠砸向地面，岩石铠甲彻底崩碎，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智深大师！”飞天狐清冷的面容瞬间煞白，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悲痛，手中短刃几乎脱手。
寒枪客林冲残魂附体的年轻修士，手中长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怔怔地看着那倒下的金色身影，冰冷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尘封的记忆被触动，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灵鹫长老老泪纵横，手中龟甲黯然无光，喃喃道：“阿弥陀佛…舍身饲魔，护道而终…”
而方腊…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封印台上震天的喊杀声、骸骨战士沉重的脚步声、深渊魔将的咆哮…所有的一切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眼中，只剩下那个缓缓倒下的、染血的、残缺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身影。
那个在西湖边，将他从冰冷的湖水中捞起的身影…
那个在窖村寒潭，赠他净魂珠，告诫他莫坠魔道的身影…
那个在封印台前，一次次挡在他身前，以伏魔金身硬撼鬼帝幽冥鬼爪的身影…
那个…莽和尚…花和尚…鲁智深！
“和…尚…”
方腊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撕裂的剧痛，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淹没了体内所有混乱的力量冲突、所有魔念的侵蚀、所有反噬的灼痛！
左眼那冰冷的幽蓝竖瞳，剧烈地颤抖着，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非人的冰冷深处疯狂挣扎！
右眼之中，猩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最终汇聚成两行滚烫的、混合着血色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他覆盖着魔纹的左脸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成两行血色的冰痕！
他体内那几股狂暴冲突的力量，在这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名为“失去”的极致痛苦冲击下，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吞噬的寒刃魔君冰魄之力疯狂反噬，寒焰裂刃失控暴走，蛛丝毒沼的腐蚀在经脉中肆虐，寒枪凝魄的冰寒冻结血液…魔纹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皮肤和灵魂！棋局执者充满诱惑的低语再次疯狂响起，试图趁虚而入，引导他彻底堕入复仇与毁灭的深渊！
“力量！愤怒！就是力量！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用他们的血与骨，祭奠这秃驴！”
“杀！杀光这些骸骨！撕碎那三个魔将！吞噬他们的魂！你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为他报仇！”
“沉沦吧！拥抱这魔血！这痛苦！这才是你的归宿！”
执者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充满了毁灭的诱惑。
方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覆盖左脸的魔纹光芒狂闪，左眼竖瞳中的幽蓝与暴戾再次攀升！一股毁灭性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再次升腾！他猛地抬头，布满血泪的右眼和冰冷的左眼竖瞳，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三个造成这一切的深渊魔将！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仅存的右臂下意识地抬起，残存的魔元开始疯狂汇聚！
“方腊！不可！”灵鹫长老焦急的声音传来，“智深大师舍命护你，不是让你彻底入魔！清醒！快清醒！”
就在方腊眼中魔焰暴涨，几乎要被执者低语和复仇怒火彻底吞噬的刹那——
异变陡生！
鲁智深那倒在地上、胸膛被洞穿、左臂断裂、气息全无的残破身躯，心口那焦黑的空洞处，突然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无比温暖、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方腊无比熟悉！
是净魂珠的气息！是鲁智深一直贴身珍藏、曾数次助他压制魔念的那颗净魂珠的气息！
只是此刻，这乳白色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净，都要温暖！它仿佛蕴含着鲁智深毕生的伏魔佛力，蕴含着他对抗妖魔的坚定意志，更蕴含着他最后时刻，对方腊那超越生死的、如同兄长般的守护与期望！
那一点乳白光芒，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清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嗡——！
鲁智深残破的躯体上，无数黯淡碎裂的伏魔金身梵文，仿佛受到了最后意志的感召，竟纷纷亮起极其微弱、却无比执着的金光！这些细碎的金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心口那一点纯净的乳白光芒！
金光与乳白光芒交织、融合！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乳白光芒、内部隐隐有无数细碎金色梵文流转的珠子，缓缓地从鲁智深心口那焦黑的空洞中漂浮而起！
净魂遗珠！
它不再是简单的净魂珠，而是融合了鲁智深毕生伏魔佛力、金刚不坏金身本源、以及他最后守护执念的终极造物！其蕴含的净化之力与守护意志，远超从前十倍、百倍！
那珠子仿佛有灵性一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化作一道温暖而坚定的流光，在方腊被魔念彻底吞噬的前一瞬，精准无比地、轻柔地，印在了他覆盖着狰狞魔纹的眉心正中！
“呃啊——！！！”
方腊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这惨叫中，痛苦之外，更带着一种被灼烧、被净化的撕裂感！
嗤嗤嗤——！
净魂遗珠印在眉心的瞬间，一股浩瀚、温暖、至纯至净、却又带着金刚伏魔无上威严的力量，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瞬间冲入了方腊的识海，冲刷向他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带着鲁智深最后的嘱托，带着“莫坠修罗道”的无声呐喊！
方腊左脸上那疯狂蔓延、狰狞蠕动的魔纹，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了被强酸腐蚀般的“嗤嗤”声！浓郁的黑气从魔纹上升腾而起，在乳白与金光的净化下迅速消散！那蔓延至左耳下方的黑色纹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剧烈地扭曲、退缩，颜色迅速变淡！
左眼那冰冷无情的幽蓝竖瞳，在纯净佛光的冲刷下，疯狂地闪烁、明灭！竖瞳的形状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收缩，时而扩散，冰冷幽蓝的底色中，似乎有属于人类的痛苦、挣扎、悲伤、还有一丝…茫然…在激烈地冲突、浮现！
他体内那几股狂暴冲突、几乎要将他撑爆的力量，在这股浩瀚纯净的佛力介入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梳理、压制！寒刃魔君的冰魄之力被佛光包裹、净化其暴戾；寒焰裂刃的狂暴被金刚意志镇压；蛛丝毒沼的腐蚀被净化之力中和；寒枪凝魄的冰寒则被温暖的守护之意包裹…虽然冲突仍在，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被强行纳入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棋局执者那充满诱惑的低语，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被这纯净浩瀚的佛力驱散、湮灭！只剩下几声充满惊怒和不甘的、模糊的嘶吼在识海深处回荡，最终沉寂下去。
“和尚…”方腊眼中的血色泪水更加汹涌，但右眼中狂暴的杀意和魔念，却被眉心那温暖坚定的光芒强行驱散，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和一种沉重的清明。他看着地上那具残破的、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金白光辉的躯体，看着那颗悬浮在自己眉心、源源不断输送着净化与守护之力的遗珠，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力量感，交织着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桀桀桀…好精纯的佛血金身本源！大补之物啊！”一个充满贪婪的、沙哑的女声，如同毒蛇吐信，在混乱战场的边缘响起！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借着腐魂巫攻击后残留的怨灵气息和弥漫的毒雾掩护，如同闪电般扑向鲁智深倒地的残躯！目标，直指那心口处，虽然空洞，却依旧残留着浓郁佛力与金身本源气息的伤口！
是毒蝎娘！
她手中，那个曾收取寒刃魔君精血的漆黑骨瓶再次出现，瓶口对准鲁智深心口的伤口，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贪婪的光芒！她竟想趁乱，收取鲁智深残存的佛血金身本源！
“毒蝎娘！你这叛徒！找死！！！”
方腊的怒吼，第一次不再夹杂混乱的魔音，而是充满了冰冷刺骨的、凝聚到极致的杀意！这杀意，因鲁智深的陨落而纯粹，因净魂遗珠的净化而清明！
他猛地抬头，眉心净魂遗珠光芒大盛！左脸上的魔纹虽然变淡，却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佛光的压制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泽，如同烙印。左眼中，那幽蓝竖瞳并未消失，但竖瞳深处，冰冷的底色中，却清晰地倒映出毒蝎娘那贪婪扑来的身影！
他仅存的右臂抬起，不再是混乱的魔元汇聚。这一次，是纯粹的、冰冷的、被净魂遗珠压制了暴戾却更显凝练的寒枪凝魄之力！一道凝练到极致、压缩到只有尺许长短、却散发着刺骨锋锐气息的幽蓝冰锥，瞬间在他指尖成型！
没有咆哮，没有多余的动作。方腊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他指尖朝着毒蝎娘的方向，轻轻一弹。
咻——！
那道幽蓝冰锥，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出一条笔直的、细微的霜痕！
毒蝎娘脸上的贪婪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她感受到了那冰锥中蕴含的、锁定灵魂的锋锐杀机！她尖叫一声，身影猛地向旁边急闪，同时甩手打出一道淬毒的蝎尾鞭影试图阻挡！
然而——
噗嗤！
一声轻响。
毒蝎娘的动作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里，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无声无息地出现，没有鲜血流出，伤口瞬间被一层幽蓝的坚冰覆盖、冻结！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瞬间蔓延至半个身体，让她如坠冰窟，动作瞬间迟缓僵硬！
“你…！”毒蝎娘怨毒地盯着方腊，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恨意。她再也不敢停留，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包裹身体，化作一道血影，头也不回地朝着封印台外围的黑暗亡命遁去！
方腊没有追击。他冷冷地看着毒蝎娘消失的方向，眼中杀意未减分毫。他缓缓收回手指，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具残破的躯体上。眉心的净魂遗珠光芒柔和而坚定，持续地输送着温暖的力量，压制着他体内力量的暴动和魔念的复苏，也抚慰着他那颗被悲伤撕裂的心。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鲁智深身边。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山岳。
他单膝跪下，伸出那只覆盖着淡金色魔纹烙印的左手，颤抖着，轻轻拂过鲁智深染血的脸颊，为他合上了那双至死都圆睁着、仿佛依旧在怒视这妖魔乱世的双眼。
寒风呜咽，卷起破碎的僧袍碎片和冰冷的尘埃。
封印台上，骸骨军团在深渊三魔将的率领下，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死亡的潮水，汹涌扑来！新一轮的血战，迫在眉睫。
方腊缓缓站起身。他脸上的悲伤依旧浓重，但眼神，却在净魂遗珠乳白与金光的映照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沉凝与坚定。左眼深处，那幽蓝的竖瞳依旧冰冷，却不再混乱，反而如同淬火的寒冰，沉淀下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可怕的力量。
他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柄断裂扭曲、沾满血迹的镔铁水磨禅杖残骸，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
“杀！”
一个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寒狱的字眼，从方腊口中吐出。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净魂遗珠在他眉心，散发着柔和却不可撼动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