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铁流（1/2）

民国二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清晨。仙霞岭“野人谷”内，薄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松针、泥土和刚刚熄灭的炊烟气味。与数日前弹尽粮绝、濒临崩溃的绝境相比，此时的联军营地焕发着一种紧张而充满生机的活力。党中央特使吴觉农带来的大批粮食、药品、弹药，如同滚烫的血液注入了疲惫的躯体。官兵们脸上菜色渐退，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整齐排列的弹药箱、擦拭一新的武器、临时架设的无线电天线，无不昭示着这支队伍已从濒死边缘挣扎回来，变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然而，敌情依旧严峻，出路何在，是摆在联军指挥部面前最紧迫的问题。

最大的帐篷内，气氛热烈而凝重。宋希濂、周明远、吴觉农、马富贵、李慕华、徐锐、王民生等核心成员围坐，新晋提拔的几位营连长、技术骨干以及运输队负责人郑雄也列席会议。中间的大桌上铺着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着敌我态势。

宋希濂目光炯炯，环视众人，声音洪亮：“同志们！党中央的关怀，吴特派员雪中送炭，让我们喘过了这口气！现在，咱们枪里有子弹，肚里有粮食，伤员得到了救治！但是，鬼子还在山外蹲着，冯子材占着咱们的老窝，王传魁当了叛徒！咱们是继续窝在这山沟里，还是杀出去？往哪里杀？今天，就要议个章程出来！”

马富贵团长摩拳擦掌，第一个发言：“师座！吴特派员！这还有什么好议的？兵精粮足，士气正旺！当然是打回去！拿下‘黑龙潭’，灭了冯子材那王八蛋，让王传魁那叛徒知道厉害！一雪前耻！”他的话引起不少军官的附和。

运输队队长郑雄较为谨慎，他指着地图说：“马团长斗志可嘉！但我部来时沿途侦察，日军池田旅团主力并未远离，且在不断增兵。冯子材部数千人，以逸待劳，据险固守。我军虽得补给，但兵力仅余三千能战之众，强攻硬打，恐代价巨大，即便夺回，也可能陷入日军与冯部的夹击之中。”

一位新提拔的尖刀连长站起来，声音洪亮：“报告各位长官！咱们不怕死！以前没饭吃没子弹都跟鬼子拼了，现在有了家伙，更不怕！但怎么打，得讲究个策略！不能硬碰硬！”

李慕华汇总情报：“最新侦察显示，日军调动频繁，其侦察机活动加剧，似有大规模行动迹象。冯子材部正加紧修筑‘黑龙潭’工事，并派出小股部队向四周渗透，意图不明。另据截获的零星电文分析，日军与冯部之间确有联络，但内容加密，无法破译，关系微妙。”

周明远政委沉着分析：“军事行动，不能光凭血气之勇。我认为，当前有上中下三策。下策，固守‘野人谷’，但此地虽险，缺乏纵深，久守必失。中策，按原议向闽浙赣边转移，但路途遥远，伤员众多，易被敌人尾追堵截。上策……”他顿了顿，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一处，“主动出击，但不是强攻‘黑龙潭’，而是这里——日军侧后交通线枢纽‘白沙镇’！”

帐篷内顿时一阵骚动。

吴觉农特派员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接口道：“周政委高见！‘白沙镇’是日军池田旅团后勤补给的重要节点，守军为一个伪军团和一个日军中队，兵力相对薄弱。若我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白沙镇’，打掉鬼子的物资囤积点，必能迫使围攻仙霞岭的日军回援，从而一举扭转被动局面！此乃‘围魏救赵’之策！既能沉重打击敌人，又能调动敌军，为下一步向闽浙赣边转移或收复‘黑龙潭’创造战机！”

马富贵一拍大腿：“妙啊！打他的痛处！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几位营连长也纷纷点头，议论起来。

“可是，”王民生提出担忧，“‘白沙镇’距离我军目前位置有近百公里，途中需穿越敌占区，如何保证行军隐蔽和突然性？若是被敌察觉，我军将陷入重围。”

徐锐也提醒：“冯子材部和王传魁叛徒的存在，如同芒刺在背。我军主力出击‘白沙镇’，若其趁机偷袭我‘野人谷’基地，断我归路，如何应对？”

李慕华补充：“日军航空兵威胁巨大，白日行军易暴露。”

问题一个个被抛出，会议进入了激烈的战术讨论阶段。如何选择路线？如何隐蔽接敌？如何分工配合？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宋希濂静听良久，见讨论充分，霍然起身，决断道：“同志们意见很好！奇袭‘白沙镇’，围魏救赵，扭转战局！此计大妙！就这么定了！”

他具体部署，条理清晰，气势如虹：“一、作战序列与任务：全军分为奔袭支队、留守支队。奔袭支队：由我亲自率领！下辖：马富贵团（加强）为前锋，负责开路、攻坚；新编突击营（由各团精锐及‘猎影’余部组成）为中坚；指挥部、炮兵连、后勤分队紧随。任务：隐蔽疾进，出其不意，猛攻‘白沙镇’，力求全歼守敌，焚毁物资！留守支队：由周政委、吴特派员共同指挥！下辖：郑雄运输队、轻伤员、机关及一个新兵营。任务：坚守‘野人谷’基地，保护伤员，迷惑敌军，并相机对冯子材部保持压力！”

“二、行军与隐蔽：昼伏夜行，严格灯火及声响管制！选择山间小路，绕过敌据点。李参谋，通讯分队全程跟进，确保联络，并严密监听敌军通讯！兑换的夜视器材、指北针全部配发前锋！”

“三、攻坚战术：马团长！前锋部队化装成伪军或百姓，分批渗透，里应外合！突击营配备全部自动火器及炸药，负责中心开花！炮兵抵近射击，摧毁敌工事！要快、要猛、要狠！”

“四、后勤与保障：王处长！携带十日份干粮弹药！就地征集向导！卫生队紧随战斗部队！缴获物资，能带则带，不能带，全部毁掉！”

“五、应对变局：若冯子材部异动，留守支队依据工事坚决阻击，同时奔袭支队可变攻‘白沙’为打援，或迅速回师！若日军重兵回援，我则避其锋芒，迅速转移至预定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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