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屑入骨时,矿脉觉醒夜(2/2)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感觉到了疼。
伊泽没说话,他伸手捡起阮枫掉在地上的短刃,刀鞘上沾着她的血。
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远处的沙尘往矿洞方向吹。
阮枫抬起头,看见两公里外的矿洞入口——那扇腐锈的铁门正随着风摇晃,门后传来低频的嘶鸣,像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矿洞入口的铁门在风里摇晃,锈渣扑簌簌掉在阮枫脚边。
她盯着门隙里渗出的幽蓝雾气,后颈那根细针似的麻痒突然变成灼烧——是痛觉预判在预警。
我先进。阮枫摸出战术灯,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
三天前在庇护所囤的最后半管止痛药还在口袋里,但她没碰。
伊泽的短刃别在腰间,刀鞘蹭着大腿,像在提醒她:疼是眼睛,不是枷锁。
伊泽的手按在她肩后:矿洞结构不稳,走三步停一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护目镜后的眼睛映着战术灯的光,要是觉得不对——
拽你后撤。阮枫打断他,灯光扫过铁门内侧斑驳的警示标语,辐射超标区域的红漆已经褪成粉白。
她深吸一口气,腐臭的矿石味混着金属甜腥涌进鼻腔——和昨天吞凝胶珠时后颈的麻痒同一种味道。
铁门一声被推开,低频嘶鸣突然拔高,像无数根钢针在刮擦耳膜。
阮枫的太阳穴突突跳,战术灯的光斑在岩壁上乱晃,照见地面密布的蛛网般裂痕。
她刚迈进去三步,靴底突然陷进松软的碎石层——
别动!伊泽的手刚抓住她背包带,地面就传来闷雷似的震动。
阮枫后颈的热流炸成一片白,她看见岩壁上的晶簇在震颤,看见两尺外的碎石正以诡异的弧度向上浮起。
痛觉预判在尖叫,她本能地拽住伊泽的工装袖,两人踉跄着退到洞壁凹处。
轰——
岩壁裂开的瞬间,阮枫看清了那东西:深紫色的鳞片裹着晶簇,眼睛是两个淌着黏液的黑洞,正是老周说的寄居晶脉的掘地蜥。
它扑空时撞碎了支撑洞顶的石柱,飞溅的晶刺如暴雨倾盆。
阮枫的呼吸几乎停滞,每根晶刺的轨迹都在她视网膜上慢放——左边那根会擦过伊泽的耳尖,右边那根会扎进她的锁骨。
她侧过身,用后背替伊泽挡开最密集的那簇,晶刺擦着她的发梢钉进石壁,尾端还在嗡鸣。
你、你刚才...伊泽扯下护目镜,额头全是冷汗。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晶矿碎片,指腹被割破了也没察觉,那些晶刺离你脖子最多三公分,你怎么...
阮枫摸着发烫的后颈,那里有颗晶刺擦出的血珠,我提前感觉到了疼的位置。
伊泽突然笑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老周说陨星微粒能激活潜能,我还当他吹牛。他把短刃递给阮枫,刀柄已经被他握得温热,拿着,这次换你带路。
越往深处,矿洞的温度越高。
岩壁上的晶簇从暗紫变成幽蓝,像有人把星星揉碎了嵌进去。
阮枫的战术灯在蓝光里显得有些多余,她能清晰看见空气里漂浮的晶尘,每一粒都在她视网膜上投下淡影——那是酸液跳蛛的触须,那是影噬蠕虫的毒囊。
左边三码,跳蛛巢穴。阮枫拽了拽伊泽的袖子,自己则侧身贴紧岩壁。
果然,三只巴掌大的酸液跳蛛从晶簇后窜出,黄色的酸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着白烟。
她弯腰躲过第一只的扑击,余光瞥见伊泽甩出的磁铁飞镖精准钉住跳蛛的关节。
右边!
蠕虫!阮枫突然压低声音,抓住伊泽的手腕往斜上方带。
影噬蠕虫的黑信子擦着他的靴底扫过,在地面犁出深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稳,痛觉预判不再是突然的刺痛,而是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时间——怪物的攻击轨迹在她眼里成了可拆解的线条,连酸液滴落的弧度都能提前半秒算清。
你这哪是怕痛?伊泽抹了把脸上的晶尘,声音里带着笑,分明是痛在给你当导航员。他掏出采集镐敲下一块晶矿,蓝光在他护目镜上流淌,看这纯度,够给你做三套护甲的核心了。
矿脉核心的晶簇比阮枫想象中更壮观。
幽蓝的晶体从洞顶垂落,像凝固的星河,地面的晶毯泛着细碎的光,踩上去像踩着一整片银河。
阮枫的发梢又开始渗银光,和晶簇的光交缠在一起。
她伸手碰了碰最近的晶柱,凉意顺着指尖窜进心脏——那是和凝胶珠里的陨星微粒同频的震颤。
够了。伊泽的采集袋已经鼓成小山,他拍了拍阮枫的肩,该回去了。
折返时,阮枫主动站在队伍最前面。
洞口的风卷着沙尘灌进来,她的后颈始终保持着微烫的警觉。
有两次,她抬手拦住伊泽:等三秒,岩缝里有矿虫在爬。往右偏半尺,碎石层下是空的。伊泽没说话,只是默默调整脚步,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出矿洞时天已经黑了。
铁炉铺的车灯远远亮着,像颗挂在荒原上的星。
伊泽把采集袋往地上一扔,从工具箱里翻出张皱巴巴的设计图:护甲要什么颜色?他用油笔在图上画了道银线,我打算用晶矿做导能层,外层覆钛合金鳞片——
银色。阮枫盯着设计图上的护甲轮廓,想起化工厂里克劳斯说的疼是你的眼睛,想起亓官媛跃起来时发亮的瞳孔,像...像星星的颜色。
伊泽的油笔顿了顿,抬头时眼里闪着阮枫从未见过的光:他把设计图折成小方块塞进阮枫手里,三天后来取。
阮枫攥着图纸往回走,风掀起她的发梢,银芒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晶矿碎片,指尖还残留着矿脉核心的凉意。
明天,她要去废墟里捡积攒多日的合金碎片;后天,得把回收的旧电池送去检修——这些,都是给伊泽的护甲材料。
荒原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阮枫突然笑了,她第一次觉得,疼不是诅咒。
它是刻在骨头里的警报,是藏在恐惧里的翅膀——而她,终于学会了如何在痛的风声里,飞得更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