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孤寂的忘川(1/2)
一阵失重感。
苏眠脚踩到了实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自认见过世面的人,也心里发毛。
一条看不到头的昏黄古路。
天是灰的,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月亮。
路两边,是大片大片妖异的红花。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一片凝固的血海。
“彼岸花。。。。这里是黄泉路。”
楚人美的声音幽幽的,带了点怀念。
空气里全是硫磺,腐烂和绝望的味儿。
脚下的土,又软又冷。
远处,影影绰绰的,是无数麻木的魂魄排着长队。
牛头马面模样的鬼差驱赶着他们,走的很慢。
“好家伙,这场景,比恐怖片带劲。”
苏眠忍不住吐槽。
“空气太差了,回头得给阎王爷提意见,搞环保,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林小漫快速扫视四周。
“魂魄密度高,鬼差巡逻大概一炷香一次,警戒等级中。降落点是黄泉路中段,比较偏,暂时安全。”
“cEo,去哪找那女鬼?”苏眠问。
“跟着歌声走。”
楚人美指了指前面。
“我听到了。”
苏眠集中精神去听。
果然。
在无数的鬼哭和铁链声里,他抓到了一点歌声。
很轻。
很远。
却精准的穿透所有噪音,钻进耳朵,扎进灵魂。
没有歌词。
只是一种哀伤到骨子里的哼唱。
那声音里,没有哭喊,没有控诉,只有平静。
是把希望和绝望在时间里碾碎后,死水一样的平静。
“走,过去看看。”
众人顺着歌声,沿着黄泉路往前。
越近,歌声越清楚。
那股渗进骨髓的悲伤,也越浓。
苏眠发现,那些麻木的魂魄,路过某一段路时,都会不自觉的放慢脚,侧耳去听。
空洞的眼睛里,竟然会泛起一点点光。
有些执念深的,更是停下来,朝着歌声的方向,无声的流泪。
连押送的鬼差,脸上的不耐烦都少了,多了些说不出的怅然。
“这。。。。就是林总说的灵魂共鸣?”
苏眠心里被震了一下。
这特么哪是共鸣,这简直是无差别范围性精神攻击。
还是带持续伤害,能叠悲伤buff的那种。
他们转过一个弯。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到没边的浑浊大河,横在面前。
河水是土黄色的,里面无数挣扎扭曲的脸在沉浮,无声的尖叫。
河上飘着灰雾,活人的气息一靠近,就会被吞掉。
这就是忘川。
河对岸,能看到一座石桥的影子,桥头好像有个老太太在支锅熬汤。
而在河这边,一块黑色的巨石上,静静坐着一个影子。
一个穿素白长裙的女鬼。
她看着很年轻,脸很模糊,身子单薄的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就那么坐着,赤着脚,让忘川冰冷的浪花拍打脚踝。
眼睛空洞的看着对岸,嘴里哼着那首永远不变的悲伤调子。
她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遍了整条黄泉路。
无数年来,她一直坐在这里,唱着她的歌,等着她的人。
她就是忘川。
“目标确认。”
林小漫低声说。
“她的情绪场很稳,但能量级极高。她和这片地方融为了一体,强行带走,忘川河可能会暴动。”
“先试试接触。”
苏眠整理了下衣领,挂上一个他自认最专业的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用星探的语气,热情的开口:
“这位女士,你好!我们是冥场面娱乐有限公司的星探,我叫苏眠,公司董事长!”
“我们听了你的歌,深受感动!”
“你,有成为三界第一天后的潜质!”
“你的声音,不应该只给这些孤魂野鬼听,应该让三界众生都听到!”
苏眠停下,等着对方的反应。
然而,女鬼忘川,没反应。
她还是看着河对岸,哼着她的歌,好像苏眠是一团空气。
苏眠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不信邪,又凑近了点,加大筹码。
“只要你点头,立刻签S级合同!出场费按功德香火算,给顶格!最好的团队给你做专辑!公司交五险一金,带薪年假,还能帮你解决个人问题。。。”
忘川还是没理他。
苏眠急了。
“我们甚至可以帮你找人!不管他在哪一界,不管他转世成了什么,我们都能把他给你挖出来!”
这句话,他吼了出来。
还是石沉大海。
苏眠的表情,从热情,到尴尬,再到彻底的挫败。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团队摊手。
“我靠,没反应啊!这家伙单曲循环加屏蔽外界信息了?油盐不进啊!”
林小漫很冷静。
“意料之中。她的世界只剩下等待。和等待无关的信息,她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正常的商业谈判,对她没用。”
“那怎么办?”
苏眠没辙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公关总监伽椰子,走了上来。
她没开口。
而是绕到了女鬼忘川的身后。
然后,她伸出那只惨白干瘦的手,轻轻的,轻轻的,搭在了忘川的肩膀上。
一股比忘川歌声更深,更怨毒的寒意,瞬间爆开。
“等待。。。。是最没用的东西。”
伽椰子的声音,第一次没了那种懒洋洋的调笑,沙哑又空洞。
“因为你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嗡。
时间,停了。
在忘川河畔响了几万年的悲歌,断了。
死一样的安静笼罩了整条黄泉路。
无数麻木走着的魂魄,傻了,停下步子,空洞洞的眼眶齐刷刷转向歌声的源头。押送的鬼差们也攥紧了勾魂索,一脸的惊疑不定。
在所有鬼的注视下,河边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鬼忘川,终于,一寸一寸的,转过了她那张看不清的脸。
她动的极慢,每个动作都像是榨干了她千年的力气。
等她的脸完全冲着伽椰子,苏眠才算头回看清她的样子。
那不是一张人脸。
是一团雾。
一团用化不开的思念和悲伤捏出来的雾。
五官在雾里晃动,看不真切,却能让人从那团雾里被一种极致的哀伤活活溺死。
她的视线,落在了伽椰子身上。
“你。。。。说什么?”
忘川说话了。
她的声音和伽椰子的沙哑不同,也和楚人美的幽怨不同,它空灵,飘渺,像块被风吹了上万年的破玉,带着跨越时光的疲惫。
就四个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眠,魂儿都跟着抖了一下。
伽椰子搭在她肩上的手没动,那股比忘川河水还冷的怨气,像最刁钻的刀子,一刀刀剐着忘川那已经麻木的魂。
“我说,等待是这世上最蠢,最没用的东西。”
伽椰子的嘴角扯出一个残酷又悲悯的弧度,她就是怨气本身,最懂执念有多疼。
“你在这儿等了几万年,他回来了吗?”
“没有。”
“你用歌声喊他,他听见了吗?”
“没有。”
“你把自己钉在这块石头上,除了感动你自己,有任何意义?”
伽椰子的话,字字剜心。
苏眠在后头听得头皮发炸。
我靠!
不愧是公关总监!
这哪是谈判,这他妈是pUA心理治疗的现场教学!一上来就干碎对方的核心价值观,把心理防线冲个稀巴烂!
专业!太他妈专业了!
忘川那团模糊的脸剧烈的波动起来,像平静的湖面被砸进一块巨石。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她的声音头一次有了起伏,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自我怀疑。
“他不会回来了。”
伽椰子无情的切断了她的话。
“也许他早就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了八百回,现在正在阳间的某个角落里,儿孙满堂,过得好好的。他早就把你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不。。。。不会的。。。”
忘川的身体开始发抖。
“他忘了,你还记着。他放下了,你还扛着。”
伽椰子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音量说。
“所以,你等的不是他,是你自己的执念。你等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还在等的自己。”
这句话,是道天雷。
在忘川死了几万年的魂海里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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