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何进献媚表忠心(2/2)
“臣进顿首谨奏:伏惟陛下承天受命,圣哲钦明,神武天纵…顷年以来,妖道构乱,荼毒生灵,臣忝居大将军之位,未能纾陛下之忧,戮力前驱,荡涤妖氛,实乃臣之无能,罪该万死…幸赖陛下庙算无遗,皇甫、卢等将相用命,将士效死,乃克钜鹿,枭戮元恶,澄清宇内…此皆陛下不世之功,臣何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每思及此,惭愧无地…”
他声音哽咽,甚至抬手用袖袍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今四海初定,政归中枢,实乃国家之福。臣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然自觉才疏学浅,恐负圣恩。大将军府所辖部分事务,如武库械簿、京畿戍卫轮调等,关乎禁旅根本,理应由陛下亲信之臣直接统辖,方能万全。臣恳请陛下,允臣辞去此类实务之权,交归有司…臣虽无才,然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唯愿效仿古之贤臣,为陛下守此门户,尽忠职守,绝无二心…皇后与臣,兄妹情深,臣亦常以此教诲族中子弟,当以忠孝为本,以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让殿中不少官员都面露诧异之色。谁都看得出何进这是被吓破了胆,在主动交权保平安。一些清流官员甚至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而如袁隗等世家代表,则眼神复杂,既为何进的狼狈感到一丝快意,又难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御座之上,刘宏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何进诵读完毕,以头触地,长跪不起,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温和:
“大将军何必如此。”他虚扶一下,“大将军乃国之后戚,社稷重臣,多年来镇守京畿,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此番平乱,大将军于后方稳定,亦是有功之臣。朕,心中有数。”
他没有直接回应何进交还权力的具体请求,而是先给予了肯定(虽然是空洞的),这是一种娴熟的政治安抚。
“至于所请之事…”刘宏略作沉吟,仿佛在为何进考虑,“大将军一心为公,体谅朝局,其心可嘉。既然如此,朕便准你所奏。武库器械明细核验、京师北军三营的日常轮戍调度事宜,日后便由北军中候直接呈报尚书台与大司马府核备。大将军府…可专注于禁宫宿卫礼仪及勋贵子弟武备教导等事宜。”
他轻描淡写地,便将何进手中最有实权的几项职能剥离了出去,留给他的,只剩下些虚头巴脑的礼仪性和象征性工作。
何进心中滴血,却不敢表露分毫,反而再次叩首,声音带着“感激”的颤抖:“陛下圣明!臣…臣叩谢天恩!定当竭尽全力,办好陛下交代之事!”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依次退出德阳殿。何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最后,感觉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刺来,有嘲讽,有怜悯,更多的则是冷漠。他知道,从今日起,他这位大将军,在真正的权力格局中,已经彻底边缘化了。
刘宏回到后宫,脱下朝服,对随侍的宦官令(已换上了他亲手提拔的心腹,而非张让余党)淡淡地说了一句:“何进这道表文,写得倒是情真意切。”
宦官令赔着笑:“大将军想必是深知陛下天威,感念圣恩。”
刘宏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淡漠:“他不是感念,是恐惧。不过,能懂得恐惧,知道进退,总比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要强些。暂且…让他安生待着吧。”
他的目光掠过殿外湛蓝的天空,心中所思,早已超越了何进这等庸碌之辈。何进的献媚与交权,在他看来,不过是权力巩固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个证明他如今权威之盛的注脚。他需要的不是何进的忠心,而是何进,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那部分外戚和旧势力,在他进行下一步更大动作时,能够保持安静,不要出来碍事。
何进的“忠心”表了,权力也交了,似乎暂时换来了一线安宁。但这份用权力换来的安宁,能持续多久?他那颗在恐惧与不甘中煎熬的心,真的会就此安分吗?他门下那些同样感到失势和恐慌的幕僚、亲属,又会甘心就此沉寂?而刘宏,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他对何进的“温言抚慰”与“暂且安置”,究竟是真正的放过,还是…仅仅因为何进及其代表的势力,在他下一步更宏大的棋盘上,暂时还不值得立刻清除,或者,他正在等待一个更好的、能够将其连根拔起,且不引起太大动荡的时机?何进以为自己献出了权力,买来了平安,却不知他或许只是从砧板上暂时滚落,而那把名为皇权的利刃,依旧高悬于顶,何时落下,只取决于执刀者的心意与需要。这看似平静的朝局之下,何进未来的命运,依旧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