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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野猪岭(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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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刹那间,各种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如同年节时最密集的鞭炮,轰然爆发!子弹如同灼热的暴雨,带着死亡的尖啸,泼向谷底那支瞬间陷入混乱的队伍。民夫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抱头鼠窜,或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先前还显得散漫的白军士兵,则在最初的慌乱后,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和战术素养,迅速依托骡马大车、路边的巨石和自然形成的沟坎,组织起颇为顽强的还击,枪法也准得不像一般的押运部队。

战斗从一开始,就跳过了试探阶段,直接进入了惨烈的白热化!

“妈的!果然有鬼!一连给我狠狠压制左翼那几个机枪点!二连从右面陡坡绕下去,抄他后路!三连,跟老子冲下去,抢物资!动作要快!”程铁军瞠目欲裂,大吼着下达一连串命令,第一个如同下山的猛虎,跃出掩体,手持驳壳枪,身形矫健地利用岩石和树木掩护,直扑最近的一辆盖着厚厚油布的大车。

红军战士们如同被压抑许久的洪流,怒吼着“杀白狗!抢粮食!”,从两侧山坡倾泻而下。白军的抵抗异常顽强,他们显然有所准备,但在狭窄的道路上,兵力无法有效展开,很快就被红军灵活的分割穿插战术打得七零八落。

程铁军一个箭步冲到一辆大车旁,抬手一枪撂倒一个正举着火把、企图点燃车上物资的白军士兵,另一只手猛地扯开油布一角——

“是真的!粮食是真的!快!能搬多少搬多少!搬不走的也不留给白狗子!”他兴奋地回头大喊,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确认了物资的真实性,战士们士气大振,一部分人继续以更猛烈的火力肃清残敌并压制可能存在的冷枪,更多的人则开始拼命地将一袋袋粮食、一箱箱看不清标识但显然很重要的木箱,奋力往山上转移。山谷中,枪声、喊杀声、骡马的惊嘶声、物资搬运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混乱而激烈的战斗交响曲。

然而,就在胜利的天平似乎开始向红军倾斜,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抢夺物资和歼灭残敌之时——

“咻——嘭!”

一发异常醒目的红色信号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突兀地从运输队中段、一辆看似普通的物资车旁升起,拖着长长的尾焰,冲破了山谷上空因硝烟而显得有些浑浊的天空,猛地炸开成一朵妖异而刺眼的红色花朵。

那红光,映照在程铁军沾满汗水和硝烟的脸上,瞬间将他刚刚因看到真实粮食而升起的兴奋与热血,冻结成了冰冷的恐惧和绝望。

信号弹!这他妈果然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

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同一秒,山洞里的赵立仁透过洞口藤蔓的缝隙看到了那抹不祥的红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果然有诈!”他一把扯下耳机,对着电台低吼,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通知所有外围小组,放弃原定监视任务,立刻按第二套应急方案行动,全力向野猪岭谷口东侧区域机动!‘影子’!‘影子’听到回话!你那边什么情况?!”

电台里先是传来一阵更加嘈杂刺耳的电流干扰声,仿佛有无形的电波在激烈碰撞,紧接着,是“影子”那带着剧烈喘息和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头…头儿!发现敌军!大队敌军!至少一个加强营,配备重机枪和小炮,从樟树镇方向那条我们之前认为无法通行大部队的猎户小道抄过来了!距离野猪岭东侧入口……不到三里了!速度很快!”

“妈的!楚材这王八蛋,真下血本!”赵立仁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脸上肌肉紧绷,立刻转换通讯频道,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起来,“程铁军!程铁军!听见没有?快撤!是圈套!有埋伏!至少一个加强营的敌人从东面过来了!快撤!”

……

野猪岭谷底,程铁军也清晰地听到了步话机里传来赵立仁那变了调的警告声,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他看着周围还在与残余白军士兵缠斗的部下,看着那些已经搬运上山坡、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停滞的珍贵物资,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的熟悉面孔,一双虎目瞬间布满了血丝,变得一片猩红。

撤?现在撤,到嘴的肉要硬生生吐出去?那些已经牺牲的弟兄,就白死了?他们的血,难道就白白流在这冰冷的山谷里?

不撤?东面那一个加强营的敌军,如同铁钳的一半,正迅速合拢过来。一旦被他们咬住,内有余敌未清,外有强援夹击,一营这三百多号人,恐怕真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野猪岭,成为敌人庆功宴上的筹码!

“营长!东面枪声!越来越近了!怎么办?!”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鲜血的二连长踉跄着冲过来,嘶哑着喊道,眼中满是决死的光芒。

程铁军猛地一咬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脸上横肉剧烈抽搐,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甚至堪称残酷的决定:“二连、三连!放弃抢夺物资!立刻收拢人员,抢占东面那个无名高地!给老子死死顶住!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来的敌人!一连,继续肃清残敌,并协助搬运队,给我抢!能抢多少是多少!五分钟!老子只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一到,不管抢到多少,必须给老子撤!违令者,枪毙!”

他不能放弃这些足以救活许多战友性命、维系根据地生存的物资,也不能把一营所有的弟兄全都陷在这个死地。他要用二连、三连弟兄的血肉之躯,为一连和搬运队的弟兄,争取这最后的、生死攸关的五分钟!这是断尾求生,更是剜心之痛!

……

石江村指挥部,步话机里传来的密集枪声、爆炸声、嘈杂的喊杀声、以及程铁军那声嘶力竭、带着绝望和决然的吼声,让指挥部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刘肖、周文和许向前的心上。

“果然……还是圈套……”许向前脸色煞白,手中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前线将士血染山谷的场景。

周文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镜片后的双眼紧闭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刘肖面沉如水,整个人却像一张拉满的弓,瞬间迸发出凌厉的气势。他一步跨到地图前,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死死钉在野猪岭东侧那条被赵立仁重点提及、原本标注为“猎户小道”的细线上。白建生!楚材!好狠的计策!好大的手笔!用一个运输队和货真价实的物资做诱饵,吸引红军主力前来伏击,再暗中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利用地形熟悉进行反包围!这是要一口吃掉他最能打的一营!

“团长!让铁军立刻撤吧!现在撤,还能保住大部分力量!再晚就来不及了!”周文猛地睁开眼,语气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

刘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那台未启动的系统一样,处理着所有已知信息。撤退是必须的,毋庸置疑。但怎么撤?往哪个方向撤?东面有敌人的援军,是主要压力方向;西面是来路,敌人既然设下圈套,岂会不防着这一手?南面是更深的、陌生的连绵山区,地形复杂,容易被熟悉地形的民团或小股敌军堵截;北面……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地图上一个点——西北方向!那里山势最为陡峭,密林遍布,地图标注信息也相对模糊,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和快速追击!敌人布防的重点,很可能放在东、西两个相对好走的通道上!

“告诉程铁军,”刘肖的声音冷峻得像三九天的寒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放弃所有缴获!立刻!全力向西北方向,沿着七号路线突围!那里山势陡,林子密,是唯一生机!赵立仁,让你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骚扰、迟滞东面敌军的速度,哪怕是用人命填,也要给一营打开缺口,创造转向西北的机会!”

命令被通讯兵以最快的速度、最清晰的语调传达下去。

刘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程铁军和一线战士们之前所有的努力、牺牲和此刻的坚持,都可能付诸东流,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物资得而复失,甚至可能因为果断放弃物资和断后部队的惨烈牺牲,而赔上更多的战士。但作为最高指挥员,他必须懂得取舍,必须在看似绝境的死局中,为部队撕开一条代价最小、保存最多有生力量的生路。战士的生命,比任何物资都宝贵。

他现在只希望,程铁军能在杀红眼的情况下,依然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严格执行这道残酷的撤退命令;只希望赵立仁和他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兄弟们,能来得及,能用他们的方式,为谷中的战友们,挡住那支致命的援军哪怕多一分钟。

野猪岭,这座原本寂寂无名的山谷,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一座沸腾的、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盘。而决定程铁军一营数百名红军战士生死存亡的关键五分钟,正在枪林弹雨和鲜血飞溅中,飞速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每一秒,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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