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不可量化（2/2）

嘉德罗斯看着她，金瞳深处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

她身上还带着翡翠星留下的伤，那股属于厄瑞伯斯灰烬和雷王星风暴的混合气息，与圣空星冰冷的金属格格不入，却奇异地不让他讨厌。

阿奇尔那个聒噪的粉毛投影突然蹦出来，带来了“销毁协议”的消息。

看着那个浸泡在培养液里的苍白本体影像消散，听着他最后插科打诨的“草莓味果汁”，嘉德罗斯心底涌起一股冰冷的暴怒。

又一个……被用完即弃的“工具”。

星际财团的团长？

不过是个躲在数据流后面的懦夫。

他沉默地捡起地上焦黑的投影器外壳——翡翠星并肩作战的纪念品，也是那个自称“A”的复制体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指腹擦过裂痕，触感粗糙而真实。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它塞进了自己制服的口袋深处。

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承载着对“工具”命运的无声蔑视和对短暂“同伴”的、别扭的祭奠。

当布莱尔收到兰斯特的记忆文件，看到派厄斯崩溃的怒吼和光剑刺入血肉的画面时，嘉德罗斯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瞬间绷紧的气息和压抑的愤怒。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她试图冲向通讯器质问财团团长时，用眼神和长棍的微移表达了一种无声的“现在不是时候”的警告。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情报，是力量，而不是无谓的、可能暴露弱点的宣泄。

这份默契，不知何时已悄然建立。

4.

夜空中，人造的浮空灯汇成光河，流淌过圣空星冰冷的穹顶。

星流祭的光辉映在嘉德罗斯的金瞳里，少了往日的纯粹战意，多了几分沉凝的星芒。

布莱尔就在几步之外，夜风吹乱了她的紫发，她望着光河，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忽然觉得这景象……还不赖。

虽然旁边是个聒噪又麻烦的雷王星人。

“喂，”他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比平时低沉，“拿着。”

他从颈间扯下那枚棱形金属片——圣空星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器，带着他皮肤的温度和战斗留下的细微划痕，粗鲁地抛了过去。

【遇到解决不了的，别蠢到自己去送死。】

他用最惯常的傲慢语气掩饰着交付这份“庇护”时那点微妙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绪。

这不仅仅是通讯器，这是一个承诺，一个联结。

他嘉德罗斯认可的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或者……由他亲手打败。

看着她握紧吊坠，那句“战利品我会好好收着”让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很好，她懂。

他不需要温情的感谢，只需要她保持那份能与他并肩的、该死的倔强。

当她转身走下观星台，脚步声在金属阶梯上回荡，渐行渐远时，嘉德罗斯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艘小小的穿梭艇升空，化作一点微光刺破大气层，融入深不见底的宇宙。

通讯器上那个孤零零的【嗯】字，是她风格的回应。

引擎的轰鸣彻底消失，观星台只剩下风声和远处王城永不熄灭的机械嗡鸣。

一种奇异的空寂感弥漫开来，比任何战斗后的废墟更让他不适。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绝对的掌控，但此刻，这片熟悉的星空下，似乎缺了点什么。

他低头，看到了栏杆上她刻下的雷王星符号，歪歪扭扭，充满挑衅的意味。

指尖拂过冰冷的凹痕，沾上一点金属碎屑。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弹掉，反而将它们拢入掌心，紧紧握住。

那点微不足道的碎屑，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股不服输的气息。

他点开通讯器，选中一段在星流祭时悄然录下的音频——成千上万机械浮空灯升空时，翅膀震颤汇成的、如同亿万星辰低语的嗡鸣。

没有留言，没有解释，只有这五秒属于圣空星夜晚的声音。

发送。

穿梭艇的尾焰早已消失在视界之外，亿万星辰的倒影铺满深空，寂静无声。

嘉德罗斯，这位被设计为“完美容器”却选择成为焚尽枷锁的“火种”的王储，独自伫立在观星台的最高处，长棍斜倚肩头，金色的瞳孔映照着整个宇宙的冰冷与浩瀚。

他像一座沉默的熔炉，内里燃烧着不屈的意志、新生的困惑，以及一份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定义的、属于“嘉德罗斯”而非“容器”的羁绊。

未来布满荆棘与未知的神使阴影，但他知道，这场棋局，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火种已燃，必将燎原。

而宇宙深处，总会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