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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窥心隙,糖渍映影;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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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径透着一股与她身份、与她往日那令人窒息的偏执都格格不入的傻气。

诡异反差,让凌归竟生出一瞬…愕然。

他本该如以往无数次,掷去一道冰封骨髓的鄙厌眼神,或抛下一句淬毒刻薄的冷语,继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身体亦做出了最本能反应——他猛地别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污浊,薄唇抿成冷厉直线,下颌绷紧,满身皆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排斥,足下微转,眼看就要绕过这座“瘟神”,汇入前方汹涌人潮。

然,就在他移开目光、欲抽身而去的电光石火间,眼角余光却极其尖利地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逝的……伤色。

那神情极短,快若浮光,却如受惊幼鹿,脆弱无助,带着被粗暴对待后的茫然与委屈。

这份不堪一击的脆弱,与她妖君尊位、与她往日那附骨之疽般的追逐,形成强烈到刺目的矛盾。

这细微至极易忽略的情态,却似一根淬冰细针,猝不及防刺透他被层层厌烦包裹的坚硬心防,在他紧绷神经上,轻轻扎了一下。

很蠢。

而且……莫名可怜?

此念如微尘堕入死水,漾开的涟漪弱不可察,却在凌归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悄然扰动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异样。

但这丝微末动摇,立时便被根深蒂固的厌憎与远离麻烦的本能汹涌淹没!

“哼。”

最终,凌归只是从紧抿唇间,吝啬地挤出一声短促、冰冷、几不可闻的轻嗤,权作对那声“好巧”的施舍。

他甚至吝于再瞥她一眼,仿佛多驻留一息,都是对北海仙君身份的亵渎。

他猛地提速,玄色身影带着一丝近乎仓皇的意味,几乎是狼狈地扭身,决绝而迅速地扎进前方熙攘炫目的人潮洪流。

那背影,透着一股急于摆脱什么的逃也似的匆促,快得像要斩断身后所有无形的追缠,也像要甩脱心头那点令他极度不适的、荒谬的涟漪。

怡鸢僵立原地,如同一尊被遗弃在喧嚣街角的琉璃人偶。

藏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紧那串糖葫芦,冰凉竹签深硌入掌,带来尖锐痛感,却不及心间万一。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唯余人头攒动,声浪喧天。

夕阳余晖仿佛骤然失温,将她身影拉得细长孤寂。

脸上那强撑的、僵硬的笑痕彻底坍塌,只余下无边冰冷的失落与浓得化不开的自嘲。

是啊,蠢不可及。

藏什么呢?

他怎会知晓……林沐风最钟爱这凡间最寻常的糖葫芦?

每一次外出归来,无论多远,总会记得为她带一串,然后笑眼弯弯瞧她被酸得蹙眉皱脸,却又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咬下的模样。

他怎会知晓……这红艳艳的果子,是她枯寂岁月里仅存的、关于“甜”的残梦?

他只是……厌极了她。

厌极她看他的眼神,厌极她的存在本身,厌到连她手中一串小小糖葫芦都觉得污眼,多看一眼都嫌脏。

怡鸢极慢极慢地,将藏在身后的手拿出。

那串冰糖葫芦暴露在渐浓暮色里,鲜艳红色在灰暗背景中刺目如凝血。

她垂眸凝视,长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犹疑片刻,如同完成某种残破仪式,她终于轻轻启唇,对着最顶上那颗最饱满红润的山楂,咬了下去。

酸!

尖锐暴戾的酸意瞬间在口腔炸裂,攻城掠地,蛮横冲刷味蕾,直呛鼻腔,刺激得她眼眶骤红,蓄满生理性泪水。

那层包裹在外、看似厚实的甜脆糖衣,脆弱得不堪一击,终究没能压过心底翻涌而起、比这山楂浓烈千百倍的苦涩洪流。

暮云镇喧嚣依旧鼎沸,人声车马声如浪如潮。

无人留意这街角一隅,一个紫衣绝世的女子,含着满口酸涩难当的糖葫芦,怔怔望着人潮汹涌、却再无那人的方向,如同一座沉默的孤岛,在黄昏的潮声中,久久地、无声地…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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