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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黄土之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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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亮得晃眼的灯笼,一串一串的,挂在很高的地方,红得像燃着的火;有时候是飘在水上的船,船板摇摇晃晃,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时候,会想起一个总笑着叫他“阿楠”的女声,那声音很温柔,像春天里拂过麦田的风。

这些念头像田里的野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了出来,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可他不敢多想。有一次他问王老实:“爹,阿楠是谁?”王老实正在磨镰刀,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把镰刀往石头上重重一磕,沉声道:“哪来的阿楠?那是你做梦瞎想的。你爹娘早就没了,是我和你娘捡了你,你就叫王石,是王家的娃。”

他的声音很严厉,王石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问了。从那以后,那些零碎的念头再冒出来,他就用力把它们踩下去,像踩掉脚边的小石子。他告诉自己,他是王石,是王老实和李氏的娃,他的家就在这黄土坡上,有土坯墙,有茅草顶,还有个总爱蹲在灶台边抽烟的爹,和一个总爱给他讲故事的娘。

春末的时候,该下种了。王老实扛着锄头,提着装谷种的布袋子,让王石跟在后面。“过来,跟爹学撒种子。”他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抓出一把谷粒,塞进王石手里,“攥紧了,走一步,撒一把,别撒太多,也别太少。”

王石小手攥着谷粒,谷粒有些硌手,带着点土腥味。他学着王老实的样子,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走得跌跌撞撞。地里的土刚翻过,松松软软的,脚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棉花上。

走到田埂边时,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摔在泥里。手里的谷粒撒了一地,沾了泥的谷粒滚得到处都是。额头磕在硬邦邦的田埂上,疼得他“哇”地一声就想哭。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王老实,盼着爹能过来扶他一把,像李氏那样,揉揉他的额头,哄他几句。

可王老实没回头。他只是在前面蹲下来,用锄头把翻起的土整平,头也不回地喊:“自己爬起来!王石,你是石头做的,哪能这么不经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像田埂上的石头,硌得人心里发紧。

王石张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了转,可看着爹挺直的背影,那哭声怎么也没发出来。他趴在泥里,尝到了嘴里的土腥味,那味道和灶台上的土、门槛上的土一样,带着股淡淡的涩味,是这黄土地独有的味道。

他忽然就不想哭了。他慢慢收起张开的手,撑着松软的泥土,一点一点地爬起来。膝盖上沾了厚厚的泥,额头上红了一片,可他没再看王老实,只是低着头,用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谷粒,重新攥在手里。然后,他迈着还不太稳的步子,继续往地里撒种子。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株刚栽下去的小苗,看着单薄,风一吹就晃悠悠的。可他的脚踩在松软的泥土里,一步一步,很稳。就像王老实说的那样,他是石头,石头的根,正悄悄地往这黄土里扎。

李氏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田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里攥着块粗布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她知道,王老实是对的。在这黄土地上讨生活,光有疼惜是不够的,得有股子硬气,像石头一样,能扛住风,顶得住雨,才能扎下根,活下去。

这黄土,既是他们的依靠,也是他们的试炼。而王石这个名字,就是爹娘能给他的,最实在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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