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制度萌芽（2/2）

巫时常坐在一旁，看着星伏案刻写的身影，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她会主动将部落世代相传的草药图谱、星辰运行规律、古老仪式流程，一一讲给星听，让她用新的符号记录下来。星的肩上，渐渐担起了更重的责任——她既是新规的执行者、知识的记录者，更是连接部落过去与未来的桥梁，一边守护着古老的传统，一边承载着革新的希望。她不再仅仅是林岩的助手，已然成长为岩山部落知识与记忆的守护者。

岩山部落的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悄无声息地向四周扩散，从未逃过外界有心人的眼睛。黑石部落的克罗按例带着黑曜石来访时，刚踏入营地，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以往族人虽有序，却带着几分随性，如今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却忙而不乱：狩猎队巡逻归来，会主动到星那里登记猎物数量；工匠领取铜料时，会核对木片上的记录，确认无误才会带走；就连孩子们在空地上玩耍，都学着用树枝在泥土里画些奇怪的符号，嘴里还念叨着“贡献”“规矩”之类的词。

克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空地中央那方黑色石板上。他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刻痕，粗糙的石板被打磨得光滑，图案与符号清晰有力，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秩序的权威。当林岩笑着向他解释石板上的规则——如何划分职责、如何记录贡献、如何依据功绩分配物资时，克罗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深思。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部落的管理都依赖首领的威望与族人的默契，从未有哪个部落会将“规矩”如此显性地刻在石头上，让每个人都看得懂、守得住。这种制度化的管理方式，背后藏着的智慧与远见，远超他的想象。

“林岩首领。”克罗开口时，称呼悄然变了，以往的“林岩”二字前，多了“首领”的尊称，语气里的敬意愈发浓厚，“您的智慧，就像深山里的潭水，看着平静，却深不见底。”他没有再多问，也没有打探规则的细节，只是在交易时格外爽快，离去时，回头望了一眼那方黑石板与忙碌的星，眼神里除了交易者的精明，更添了几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他隐约明白，岩山部落正在走向一条所有部落都未曾踏过的路。

与此同时，那些零散前来交易、打探消息的小部落使者，也将“岩山立石为规”的消息带向了河谷各地。比起“击退赤岩”的勇武，这个消息更让其他部落感到震撼与忌惮。一个拥有强大武力、稳定食物来源，还能建立起清晰内部秩序的部落，早已不是普通的聚居点，它的潜力如同埋在地下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便可能长成遮蔽整片天空的大树。

深秋的清晨，第一场霜降悄然降临。银白色的霜花覆盖在田野的粟苗上，给嫩绿的叶片镀上一层薄纱；山林里的树叶褪去翠绿，染上金黄与赤红，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满林间小径，透着几分萧瑟与寒凉。岩山部落的族人，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最后的准备。

仓库里，熏肉被整齐地挂在木架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干果与耐储存的块茎被装在陶瓮里，封存得严严实实；工匠们赶制出最后一批铜刀与石斧，分发给狩猎队与巡逻队；妇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手中的兽皮被搓得柔软，针线在皮料间穿梭，缝制着厚实的冬衣，偶尔传来几声说笑，驱散了秋日的冷意。

狩猎队则进行着入冬前最后一次大规模狩猎。磐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他重新穿上兽皮甲，扛起铜尖长矛，亲自带队出发。临行前，他站在栅栏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营地四周，再三叮嘱留守的巡逻队：“冬季猎物稀少，若有敌人来犯，必是抱着拼死的念头，警戒万万不能松懈。”

了望塔上的篝火彻夜不熄，火光在寒夜里摇曳，照亮了巡逻队员警惕的脸庞。林岩时常会登上栅栏，望着远处被霜覆盖的田野——粟苗虽被冻得有些蔫，却依旧挺立着，透着顽强的生命力；营地内，族人各司其职，物资交接有记录，事务安排有秩序，星正带着助手核对过冬物资，木片上的符号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

制度的种子已在岩山部落悄然萌芽，规则的刻痕已深深印在每个人心里。但这个冬天，将是对一切的严酷考验——考验着农耕的成果能否支撑过冬，考验着新的规则能否凝聚人心，更考验着部落能否在寒冬的危机中，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繁荣。

冰雪之下，埋藏的不仅是田野里等待生长的种子，还有未知的危险与沉甸甸的希望。冰封的前夜，岩山部落已做好准备，静待寒冬的洗礼，也期盼着春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