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碎镜启程（2/2）
“记忆”水晶光芒大盛！
沈逸风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通过那条光线，与林悦的意识建立了一种更深层次的链接！
他“看”到了！
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仿佛置身于她的意识空间！
那是一片支离破碎、被灰色侵蚀的废墟。曾经闪耀的智慧星辰黯淡无光，坚韧的精神壁垒布满裂痕，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落叶般在灰色的风中飘零、消散……
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几乎要透明的身影抱膝蜷缩着，正是林悦的意识本体！她低着头，长发披散，身体不断颤抖，仿佛承受着无尽的冰冷与孤寂。灰色的气流如同毒蛇，缠绕着她，试图将她最后一点轮廓也抹去。
【……悦悦！】沈逸风的意识呼喊着，沿着那条乳白色的光线，将自身的温暖、信念，以及“记忆”水晶中承载的、属于她的无数珍贵记忆，化作一股暖流，涌向那个蜷缩的身影！
蜷缩的身影猛地颤抖了一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布满裂痕、几乎透明的脸，眼神空洞，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谁……】她的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是我！沈逸风！】沈逸风努力传递着最清晰的意念，同时将那些温暖的记忆画面推向她——他们初次相遇时彼此的试探与惊艳，并肩作战时的信任与默契，暴雨中他坦诚身世时她的震惊与心疼，还有……无数细微的、日常的、却充满烟火气的瞬间……
【……回来！悦悦！抓住我的手！抓住这些记忆！抓住我们的‘真实’！】他近乎咆哮地呐喊着，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其中！
林悦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点微光。她看着那些涌来的记忆画面，如同迷路的孩子看到了回家的灯火。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几乎透明的手，试图去触碰那些温暖的流光。
有希望！
沈逸风心中狂喜，正欲加把力，将她的意识彻底牵引回来——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数条粗大的、暗灰色的、带着“终末”冰冷气息的触手，竟然直接从“逆流之河”的灰色浊流中，以及周围虚无的空间里同时钻出！它们并非来自同一个方向，而是仿佛从不同的“可能性”层面穿透而来，编织成一张更加密集、更加恶毒的死亡之网，从四面八方，狠狠地罩向沈逸风、元元，以及那条连接着林悦的乳白色光线！
【……干扰……清除……】
【……归于……虚无……】
冰冷的混合意念如同丧钟敲响！
这些触手的速度和时机刁钻到了极致！正好卡在沈逸风全力牵引林悦意识，元元维持引导光线，防御最为薄弱的瞬间！
“小心！”元元尖叫一声，时间之力本能地爆发，试图扭曲触手袭击的轨迹，但他消耗太大，力量只是让触手微微一顿！
沈逸风瞳孔猛缩！他此刻若是撤回力量防御，那条连接林悦的脆弱光线必然断裂，林悦的意识将瞬间被彻底拖入河底，万劫不复！若是不防御，他和元元，连同“记忆”水晶，可能瞬间就会被这张死亡之网撕碎、吞噬！
绝境！
千钧一发之际！
沈逸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没有撤回牵引林悦的力量，反而将其催动到极致！同时，他猛地将元元推向身后相对安全的位置，自己则完全暴露在攻击之下！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硬抗这来自多重“可能性”的绝杀一击，为牵引林悦争取那最后须臾的时间！
“不——！”元元惊恐地看着那无数暗灰色触手如同巨蟒般噬向沈逸风的后背！
就在这连思维都来不及转动的刹那——
一直紧握在沈逸风手中，光芒已经催发到极致的“记忆”水晶，似乎感应到了这超越极限的危机，以及沈逸风那不惜自身、也要完成牵引的决绝意志——
它……碎了！
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自主地、从内部迸裂开来！
嗡——！！！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乳白色光辉，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以沈逸风为中心，席卷开来！
光辉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凝滞！
那些噬咬而来的暗灰色触手，在这股蕴含着无数记忆烙印、情感力量以及某种……自我牺牲意味的爆发性光辉中，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雪，发出了凄厉的、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尖啸，迅速消融、崩解！
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触手，连同它们所代表的、来自不同“可能性”的“终末”意志，也在这纯粹到极致、蕴含着“存在”本身意义的记忆与情感光辉中被短暂地“覆盖”、“遗忘”！
这光辉，甚至短暂地照亮了一小片“逆流之河”的灰色河面，驱散了那永恒的死寂与冰冷！
而在这爆发的光辉核心，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乳白色光柱，沿着元元维持的那条引导光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猛地灌入了林悦那几乎透明的意识体中！
“呃啊——！”
林悦蜷缩的身影发出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嘶鸣，原本透明的身体在乳白色光柱的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那些侵蚀她的灰色气流如同遇到克星，尖叫着被驱散、净化！她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无数奔流的记忆画面填满，恢复了神采，虽然依旧带着痛苦和迷茫，但那份属于“林悦”的独特灵光，重新点亮！
记忆水晶……碎了。
但它最后的爆发，完成了最终的锚定与……唤醒！
“就是现在！拉她回来！”沈逸风在意识中对着元元嘶吼，同时不顾自身几乎被那爆发震散的能量场，用尽最后的力量，配合着元元的时间牵引，猛地回拉那条变得更加凝实的光线！
乳白色的光线绷紧，另一端连接着眼神恢复清明的林悦！
她看着光线另一端的沈逸风，看着他身后那破碎的水晶残骸，看着他嘴角溢出却浑然不顾的鲜血，眼中瞬间涌上了巨大的震惊、心痛，以及……无比坚定的光芒！
她不再抵抗，不再迷茫，顺着那股牵引之力，向着沈逸风，向着“现实”的方向，奋力一跃！
哗啦——！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粘稠的泥沼中硬生生拔出的声响！
林悦的意识体，彻底脱离了“逆流之河”的灰色浊流，被沈逸风和元元合力，沿着那条乳白色的光线，猛地拉回了环形装置的能量包裹范围！
“关闭通道！立刻！”苏瑶嘶哑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紧张！
环形装置的光芒疯狂闪烁，撕裂的空间裂缝开始剧烈扭曲、收缩！
沈逸风紧紧抱着被拉回来的、意识体已经凝实、却陷入昏迷的林悦，另一只手揽住虚脱的元元，看着手中那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化作齑粉的“记忆”水晶残骸，最后看了一眼后方那再次被灰色死寂充斥的“逆流之河”，以及其中隐约传来的、充满不甘和暴怒的冰冷意念……
下一刻，强大的空间排斥力传来！
三人被猛地抛回了“桥头堡”的环形装置中心！
噗通！
沈逸风抱着林悦，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元元直接瘫软在地，小脸煞白，陷入了昏迷。
而被沈逸风紧紧抱在怀中的林悦，虽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胸口已经有了微弱的起伏，眉心处，一点乳白色的微光缓缓渗入，那是“记忆”水晶最后的力量，正在稳定她刚刚回归的意识。
成功了……
他们真的……从“逆流之河”中，把林悦的意识……捞了回来！
整个“桥头堡”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技术人员和医疗人员立刻冲了上来。
苏瑶快步跑到装置旁，看着沈逸风怀中的林悦，看着他还紧紧攥着的那枚水晶残骸，眼圈瞬间红了。
沈逸风抬起头，看向苏瑶，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都是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
“她……回来了……”他艰难地说道，声音微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满足。
苏瑶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滑落：“回来了……你们都回来了……”
医疗人员迅速将林悦安置到移动医疗床上，开始紧急检测和生命维持。元元也被小心地抱起，送往医疗区。
沈逸风在苏瑶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意识也开始模糊，但他依旧固执地看向林悦的方向。
就在这时，躺在医疗床上，原本昏迷的林悦，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后来布满痛苦与挣扎的眸子，此刻清澈得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空，却又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万古洪荒的沧桑与……冰冷。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欢呼的人群，掠过满脸泪痕的苏瑶，最后，定格在搀扶着沈逸风、正准备上前查看她情况的苏瑶脸上。
然后，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的、冰冷的语调，从她口中清晰地吐出：
“苏瑶？”
“这里是……”
“纪元历……多少年了？”
整个“桥头堡”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苏瑶脸上的喜悦瞬间冻结。
沈逸风支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看向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心脏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她回来了。
但回来的……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林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