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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酉时?茶室残灯:暗契の宿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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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田一脚踢翻柳生怀里的空坛,劣质酒浆溅在雪里,立刻冻成褐色的冰碴。

“酉时已过,再磨蹭就戌刻了!”

他揪着柳生的后领把人提起来,像提一条湿透的麻袋,“没宿引、没町人担保——想进奉行所的笼子直说!”

柳生挣了两下,声音被寒风撕得七零八落:“我、我只是想找人……”

“找死更快!”

柴田把他搡向町口,顺势冲新兵努嘴,“看好了——清洲夜巡第一条:无宿浪人、醉汉、形迹可疑者,先捆后问!”

新兵们齐声应和,枪杆撞得砰砰响。

柳生踉跄两步,扑倒在路边积雪里,嘴里还在念“时间线”,却被柴田一句“再嘟囔就缝你的嘴”吓得噤声。

就在柴田准备上绳的刹那,巷口传来一声轻咳——虎千代脚步微顿,余光扫过那枚‘九条’桐纹——这几日町口卖旧书的女子,倒比蜂须贺的女房更会藏锋芒。

像薄刀划破绸缎,带着不合时宜的优雅。

“这位大人。”

声音不高,却恰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柴田回头,灯笼下立着一位少女。

她着墨染小纹,外披一件褪了色的白绫羽织,领口别着一枚极小的“九条”桐纹。

袖口磨得发白,却掩不住背脊挺得笔直的矜贵——像一株被雪压弯仍不肯折断的细竹。

九条绫。

她双手合在腹前,指尖被冻得微红,却没有行町人女子的屈膝礼,只微微颔首。

“此人白日里替我搬过书箱,我九条家欠他一日工钱。若他因此滞留,我也有过错。”

柴田皱眉,认出她是近日在町口卖旧书的外来贵女,却仍不买账:“九条家?没听过。清洲夜里只认奉行所的牌子。”

绫抬眼,目光掠过雪地上那口破酒坛,落在柳生缩成一团的背影。

“既如此,”她语气依旧温雅,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尖锐,“便请大人将他押往奉行所。明日辰时,我自去交保金——连同他今晚的酒债、夜犯的罚金,一并付清。”

柴田愣了下。

他原以为对方会低声下气求情,却等来一句“要罚就罚”的硬话,反倒不好发作。真拖去奉行所,少不得录口供、写文书,谁有闲工夫陪这臭酒鬼耗?明儿整条町都知道他柴田跟个醉狗较真,反惹人嗤笑。

就在这时柴田的余光已经瞟到新兵里有人在偷笑,被柴田一眼瞪回去。

“哼,随你!”

柴田松了手,柳生软倒在雪里,仍抱着空坛子。

柴田领着新兵继续巡街,灯笼的光晕拐过街角,像被夜色一口吞掉。

巷口只剩两人。

绫低头,看着柳生被冻得发紫的手指,声音轻得像雪落:

“还能走吗?”

柳生抬头,醉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缩成一团:“……没地方去。”

绫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息,像在衡量一件破损却仍有价值的器物。

她伸手解下自己的羽织,动作极慢,仿佛每一下都在计算代价。

“那就跟我走。”

羽织落在柳生肩头,带着微温的檀香味。

绫转身,木屐踏在雪上,留下一串笔直的足迹。

柳生愣了片刻,踉跄跟上。

巷口的风卷过,吹灭最后一盏角灯。

远处,练兵场的梆子声第三次响起——

“咚!”

像一记闷锤,敲在柳生心头,也敲在绫刚刚迈出的第一步上。

虎千代当然知道柴田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怕麻烦和嫌臭,而且还看不起这个破落户。甚至说得直白一点,弄死他柴田都嫌弃丢人。

现代人信奉的“法理不外乎人情”在柴田所处的这个时代,那是现代法治社会的口头禅,战国奉行所的“法”首先是主君领法、町触书,其次是身份等级。足轻抓无宿浪人只问有没有宿引、有没有町人担保,谈不上“人情”二字。

“柴田认得出柳生是阿椿前夫?”那就更是荒唐,即使过去在一个町知道这事,真要让奉行所知道柳生是“被寡妇赶出来的浪人”,只会拿他当实锤的无宿浪人直接办他。

至于都住在一个町怕“其他人指指点点”,战国町人对无宿浪人被抓习以为常,没人会为醉汉鸣不平;相反,“指指点点的”更可能是嘲笑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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