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吉田焼け 血路と茶会の决着(2/2)
“砰!”
血雨“哗啦”倒灌天花板,溅在梁上的血珠顺着木缝滴下来。垣屋后脑撞穿纸门,软倒在地,当场气绝。
督姬的尖叫卡在喉咙,被虎千代反手捂住嘴按进墙角阴影,指腹能摸到她唇上未干的酒渍。他低头看向池田,对方正抱着断臂,血像破堤的洪水往外涌,脸色白得发青,却硬撑着没昏,眼里只剩滔天恨意。
冷汗顺着虎千代鬓角往下淌,脑子转得比刀还快:
池田若死在这儿,德川明天就能栽赃“北政所擅自巡游引发池田氏血变”,他这个“信使”就是引线,切腹都算轻的,整个福岛家都得陪葬;可池田活下来,督姬在他手里,故事就能改——“垣屋淫乱弑主,我斩奸救人”,德川再想发难,也得先咽下“家女私通”的家丑。
他一把撕下和服下摆,死死勒住池田断臂根部,打结时手背上溅满鲜血,声音低却稳:“侍从,咬牙撑住——你得活着见明天的太阳。你死了,我就得陪葬;你活了,督姬才是‘人证’,不是要你命的把柄。”
池田惨笑,血沫从嘴角溢出来,牙齿打颤:“胳膊没了……家名也完了。”
“家名要是完了,胳膊断了,你还忍这口窝囊气,尊严就真没了。”虎千代拎起那截断臂,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小洼,像给德川写的血笺,“你活着,才能跟他说清,谁是乱臣,谁是受害者。”
他转头时,正对上督姬的眼。女人赤足站在血泊里,紫小袖半褪,眼里没有惧意,反而亮得像淬了毒的刀。虎千代上前,染血的指尖挑起她下巴,指腹蹭过她颤抖的唇,声音冷得像铁:“想活,就跟我走;想死,我现在就送你见垣屋。记住——从今晚起,你的命是我的,嘴里若有半句虚言。我以赖陆之名起誓,必杀你!”
督姬的尖叫早歇了,反而笑起来,笑得比地上的血还冷:“那就带我走。我若开口,池田的断臂、德川的脸面、北政所的算计……都得伺候着你编的故事。”
虎千代甩了甩断臂上的血珠,溅在纸门上,像盖下一枚暗红的印。物证在握,人证在侧,“私通”的丑闻被烧进即将燃起的火里,“救人”的功劳攥在掌心。他蹲身背起昏迷的池田,另一只手拽着督姬的手腕,拖着她踹开后门,冲进漫天夜雨。
身后的驿站很快起了火,火舌舔过墙上模糊的“丸に藤”家纹,烧得蜷成焦屑。纸门轰然倒塌的声响里,虎千代听见自己的心跳,竭力压抑住稳住那抓住辉政和督姬的兴奋。自己这次驿站里德川家女儿那么多人看到丑事后,随之而来的安心。
于是虎千代心里默默念叨着:一天两场火,怕不是吉田不吉?可无论怎么说,先去滨松明日的茶会。
虎千代把事虽然想得细致,可夜雨把山道浇得泥泞不堪,杂色马的蹄子陷进泥里,每拔一次都溅起半尺高的泥水。虎千代背着昏迷的池田,左手死死拽着督姬的手腕,右手攥着短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驿站的火光在雨幕里渐远,却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后背发紧——沿途不时有垣屋的余党追来,箭簇擦着耳边飞过,钉在湿滑的树干上,箭羽抖得像筛糠。
督姬几次想挣开,赤足在碎石上磨得渗血,却只换来虎千代更紧的力道。“别折腾。”他声音哑得像被雨泡过的砂纸,“你要是跑了,我现在就毙了你——反正池田活着,少你一个‘人证’,我照样能编故事。”督姬偏头啐了口雨水,却没再挣扎,只是赤足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紫小袖被雨泡得透湿,贴在身上,狼狈得像只落难的兽。
天快亮时,滨松城的轮廓终于在雨雾里显形。虎千代把池田放在杂色马背上,拽着督姬往茶会所在的别院走——檐下挂着五七桐纹的灯笼,雨珠顺着灯穗往下滴,映得院内的榻榻米泛着冷光。北政所宁宁正坐在主位,面前的茶碗冒着热气,大谷吉继等家臣侍立两侧,见虎千代带着两个满身泥泞的人进来,皆面露惊色。
“赖陆,你这是……”大谷刚要开口,就见虎千代猛地将督姬往前一推,又把昏迷的池田放在榻榻米上——绷带早被血浸透,断臂处的布条渗着暗红,触目惊心。
茶会瞬间静了,只有雨水打在灯笼上的“嗒嗒”声。北政所放下茶碗,目光扫过池田的断臂,又落在督姬沾泥的赤足上,眼底没半分波澜,只淡淡道:“说说吧,吉田驿发生了什么。”
虎千代上前一步,玄色直垂还滴着水,却没半分狼狈的怯懦,声音稳得像钉在地上的桩:“回殿下,垣屋家老淫乱主母、勾结乱臣,烧吉田本丸,还欲弑杀池田侍从。属下送侍从逃亡时,在驿站撞破奸情——垣屋拔刀斩侍从右臂,属下不得已斩奸救友,现带督姬夫人前来,她是此事唯一人证,可证垣屋罪状,与我福岛家、与殿下巡游无关。”
最后一句“与巡游无关”,他咬得极重,目光扫过在场的水野,像在宣告:这事是池田家内斗,别想往北政所或我身上赖。
“人证?”池田突然从昏迷中醒转,嘶哑的声音撞在茶会的寂静里。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断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视线死死锁在督姬身上,眼里的恨意像要烧起来,“你也配当人证?!垣屋那老贼敢反,敢斩我胳膊,全是你纵容!你为了私通,连家名都不要了,你这个无耻妇人——我池田辉政瞎了眼,才娶你这祸根!”
督姬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却没哭,反而冷笑一声,声音冷得像冰:“侍从这话就错了。垣屋反你,是你常年怠政,连地侍都拢不住;我与他私通,是你把滥情纵欲宠妾压妻,从来没正眼看过我。现在你断臂、家名碎,倒来怪我?”
“你还敢说!”池田气得浑身发抖,想扑过去却被虎千代按住肩膀。虎千代的手像铁钳,压得他动弹不得,只听虎千代低声道:“侍从,骂解决不了问题。你活着,才能让垣屋的罪坐实;你闹起来,倒像你我故意栽赃。”
池田的肩膀猛地垮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看着督姬的眼神从恨变成绝望:“毁了……全毁了……”
北政所终于开口,声音轻却压过所有骚动:“池田侍从先去疗伤。督姬夫人,你既为人证,便暂留滨松,待厘清垣屋余党,再做处置。”她抬眼看向虎千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赖陆,你做得恰到好处——既护了同僚,也没让乱局染到丰臣身上。”
虎千代躬身行礼,玄色直垂的水落在榻榻米上,晕开小圈湿痕。他知道,这话一出,“挑唆内乱”的帽子彻底摘了,德川再想追责,也得先咽下“家女私通”的家丑。雨还在下,可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从吉田城的火,到驿站的血,再到此刻茶会的定局,他终究没成那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