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谷雨播新(2/2)
点种的妇人往穴里丢种子的动作均匀,每穴丢两粒,“一粒出芽,一粒备着,”她用脚覆土的力度轻柔,刚好能盖住种子又不压实,“少一粒则险,多一粒则挤,得让土地也有些余裕。”远处的孩童们提着水壶送水,水壶的容量相同,给每垄浇水的量一样,“东边的田喝,西边的田也得喝,”领头的孩子吆喝着,声音在山谷里荡开,“不能厚此薄彼。”
村东的空地上,几位老汉正用桑木做秧马。青桑木在他们手里刨得光滑,“这秧马得‘长三尺,宽一尺’,”刨木的动作平稳,木面的弧度贴合臀部曲线,“长了费料,短了坐不稳,得让插秧的人能舒舒服服歇脚。”每个秧马的扶手高度相同,“刚好够手抓住,”老木匠给扶手打磨的动作轻柔,“高了费劲,低了硌手,得让力气用在正道上。”
林羽帮着递木锉时,发现每个秧马的重量相差不过半斤。“张叔腿不好,给他的秧马加个软垫,”老木匠往木座上钉棉垫的动作自然,“李哥身子沉,给他的做厚实些,得让工具跟着人的需求走,不搞一刀切。”夕阳下,秧马在空地上排成列,像群待发的小马,木面的反光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
戏台后的厨房里,几个妇人正忙着做谷雨茶饼。案上的面团揉得暄软,按下去的指印能慢慢回弹,“这面得‘掺三成茶粉’,”揉面的动作均匀,茶叶末与面粉混合的比例精准,“多则苦,少则淡,得让饼里透着茶香,又带着粮食的甜。”
包馅的动作麻利,豆沙馅里拌了碎茶,“每饼包三钱馅,”捏饼的指尖捏出的花纹像片小小的茶叶,“多则漏,少则寡,得让每个茶饼都裹得匀。”烤饼的鏊子温度刚好,饼皮贴在鏊子上的“滋滋”声均匀,“烤到两面金黄,”翻饼的动作精准,每次转动的角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多烤一刻则焦,少烤一刻则生,得让饼香飘出半条街。”
林羽接过递来的茶饼,咬开时茶香混着豆沙的甜在舌尖散开,像把谷雨的湿润都含在了嘴里。“配着新茶吃,”递饼的妇人往他碗里续茶的动作轻柔,茶汤在碗里漾开的圈匀如圆规,“茶解腻,饼解渴,正好一对。”灶台边的陶罐里,腌着的谷雨蒜泛着青绿,蒜瓣的大小相同,“每瓣都泡得透,”腌蒜的妇人用筷子翻动的动作缓慢,“多泡一天则软,少泡一天则辣,得让滋味慢慢渗。”
夜深时,林羽坐在客栈的窗前,看村民们扛着农具陆续回家,田埂上的灯火像串流动的星,慢慢隐进夜色。远处的茶坊还亮着灯,炒茶师傅正往竹匾里摊凉最后一锅茶,火光在窗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在给茶叶唱安眠曲。“谷雨的茶得‘密封到夏至’,”客栈掌柜的话语里带着期待,手里捧着刚烤的茶饼,“到时候开罐,茶香能醒神。”
祭仓颉的木台已收拾干净,残留的烛泪凝固成小小的丘,案上的“四谷”已被收好,装进陶罐留作种子。“文神收了咱的敬,会护着咱识农时、辨五谷,”守台的老汉往陶罐里撒了把新茶,动作虔诚,“让字里的道理,都长进土里。”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节奏比往日沉些,像是在给播种的土地记时,每声间隔都带着泥土的厚重。
林羽翻开《太初规则》,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其中一页画着幅谷雨农耕图,插秧、采茶、祭仓颉、修农具的场景连成环形,像个被雨水润过的圆。他摸出怀里的罗盘,铜针在“巽”位轻轻颤动,指针映着窗外的水光,泛出温润的光泽——这是他离开家乡后,罗盘第一次在“巽”位如此安稳,像是与这片土地的时序达成了共鸣。
他突然懂得,所谓规则的公平,不在刻意的均等里,而在顺应时序的默契中——是插秧的间距、采茶的分寸、祭神的礼数、制茶的火候,是每种劳作在节气里守住的那点“时宜”,既不违农时,也不违本心,像给谷雨划下的一道自然界线。
后半夜的雨又下了起来,不大不小,刚好能润透土地,却不会冲坏刚插的秧苗。“谷雨雨,赛油露,”隔壁传来老农的梦话,“一滴润苗,一滴润土,一滴润心。”林羽想起白天看到的秧田,每株秧苗都分到了均等的水泽,每片茶叶都沾到了相同的雨露,像这天地间最公平的馈赠。
他知道,这座古村的故事,不过是天地规则的又一个注脚。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秧田会冒出新的嫩芽,茶园会等着下一轮采摘,祭台会换成新的供品,修好的农具会再次走进田里。而这谷雨,会像千年的节气一样,在播种与生长的轮回中,继续指引着农耕的节奏,用最朴素的方式告诉每个生灵:真正的公平,不是坐等天赐的收成,而是顺应时节的耕耘,如这落下的雨,既滋润肥沃的良田,也滋养贫瘠的薄地,让每个勤劳的人,都能在这片土地上,等到属于自己的饱满。
林羽合上眼,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均匀,像在听时光的脉搏。背包里的灵草种子安静下来,仿佛也在这雨润的春夜里,吸足了水分,等着破土的时刻。他的旅途还在继续,但此刻,在这谷雨的田埂上,他触摸到了规则最本真的模样——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人们在谷雨时节,对土地最虔诚的敬畏与对生长最执着的期盼。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羽背起背包走出客栈。田埂上已有早起的农人在查看秧苗,指尖拂过秧叶的动作轻柔,像在问候刚睡醒的娃。他知道,前方还有无数个村庄,无数个节气,无数种关于规则的诠释,但他不再急于寻找答案,因为他已经明白,规则就藏在这些插秧的指尖上,采茶的指缝间,锻打的锤头下,像谷雨的雨一样寻常,却能滋养万物的生长,如这雨后的晨光,既照亮昨夜的播种,也指引今日的守望。
走离东溪村时,林羽回头望了一眼。茶山的轮廓在晨光里泛着青,秧田的水洼倒映着云影,铁匠铺的烟筒升起笔直的烟。他摸了摸背包里的灵草种子,似乎有细微的动静——或许,在下个村庄,它们就该发芽了。这念头让他的脚步轻快了些,像踩着谷雨的节奏,往更浓的春光里去。